145 狀元及第(1 / 2)

群臣在下麵一動不動足足站了一個時辰,這是本朝絕無僅有的事情,皇上在全神貫注的看答卷,下麵群臣誰敢打擾?

皇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果然是千古奇才,感謝上蒼,給朕撥開迷霧,社稷之幸,黎民之幸,狀元非彼莫屬。”

“小貴子。”

“奴才在。”小貴子用太監特有的腔調應道。

“你把狀元說的這一段,這一段跟眾卿家念念。”

皇上完全忘了自己還沒有下旨欽點狀元。

“奴才遵旨。”

“陛下臨政願治,於茲曆年。前此不息之歲月,猶日之自朝而午;今此不息之歲月,猶日之至午而中。此正勉強行道,大有功之日也。陛下勿謂數十年間,我之所以擔當宇宙,把握天地,未嚐不以此道;至於今日,而道之驗如此其迂且遠也。以臣觀之,道猶百裏之途也,今日適六七十之候也。進於道者,不可以中道而廢;遊於途者,不可以中途而畫,孜孜矻矻,而不自己焉,則適六七十裏者,固可以為至百裏之階也。不然,自止於六七十裏之間,則百裏雖近,焉能以一武到哉?道無淺功化,行道者何可以深為迂;道無速證效,行道者何可以遲為遠?惟不息,則能極道之功化;惟不息,則能極道之證效。氣機動蕩於三極之間,神采灌注於萬有之表,要自陛下此一心始,臣不暇遠舉。

何謂“人才之乏,士習蠱之”也?臣聞窮之所養,達之所施,幼之所學,壯之所行,今日之修於家,他日之行於天子之庭者也。國初,諸老嚐以厚士習為先務,寧收落韻之李迪,不取鑿說之賈邊;寧收直言之蘇轍,不取險怪之劉幾。建學校,則必崇經術;複鄉舉,則必欲參行藝。其後國子監取湖學法,建經學、治道、邊防、水利等齋,使學者因其名以求其實。當時如程頤、徐積、呂希哲皆出其中。嗚呼!此元佑人物之所從出也。士習厚薄,最關人才,從古以來其語如此。陛下以為今之士習何如耶?今之士大夫之家,有子而教之。其方幼也,則授其句讀,擇其不戾時好,不震於有司者,俾熟複焉;及其長也,細書為工,累牘為富。持試於鄉校者,以是;較藝於科舉者,以是;取青紫而得車馬者,以是;父兄之所教詔,師友之所講明,利而已矣。其能卓然自拔於流俗者,幾何人哉?心術既壞於未仕之前,則氣節可想於既仕之後,以之領郡邑,如之何責其為卓茂、黃霸;以之鎮一路,如之何責為蘇章、何武;以之曳朝紳,如之何責其為汲黯、望之!奔兢於勢要之路者,無怪也;趨附於權貴之門者,無怪也;牛維馬縶,狗苟蠅營,患得患失,無所不至者,無怪也。悠悠風塵,靡靡偷俗,清分消歇,濁滓橫流,惟皇降衷秉彝之懿,萌蘖於牛羊斧斤相尋之衝者,其有幾哉?厚今之人才,臣以為變今士習而後可也。臣願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為淑士之道;則士風一淳,人才或於是而可得也矣。……

陛下之所以策臣者,悉矣;臣之所以忠於陛下者,亦既略陳於前矣。而陛下策篇終,複曰:“子大夫熟之複之,勿激勿泛,以副朕詳延之意”。臣伏讀聖策至此,陛下所謂“詳延”之意,蓋可識已。夫陛下自即位以來,未嚐以直言罪士,不惟不罪之以直言,而且導之以直言。臣等嚐恨無由以至天子之庭,以吐其素所蓄積。幸見錄於有司,得以借玉階方寸地,此正臣等披露肺肝之日也。方將明目張膽,謇謇諤諤言天下事,陛下乃戒之以“勿激勿泛”。夫“泛”固不切矣;若夫“激”者,忠之所發也,陛下胡並與泛者之言而厭之耶?厭激者之言,則是將胥臣等而為容容唯唯之歸耶!然則臣將為激者歟,將為泛者歟?抑將遷就陛下之說,而姑為不激不泛者歟?雖然,奉對大庭,而不激不泛者,固有之矣。臣於漢得一人焉,曰董仲舒。方武帝之策仲舒也,慨然以欲聞大道之要為問。帝之求道,其心蓋甚銳矣。然道以大言,帝將欲求之虛無渺冥之鄉也。使仲舒於此,過言之則激,淺言之則泛。仲舒不激不泛,得一說曰“正心”。武帝方將求之虛無渺冥之鄉,仲舒乃告之以真實淺近之理,茲陛下所謂切至之論也。奈何武帝自恃其區區英明之資,超偉之識,謂其自足以淩跨六合,籠駕八表,而顧於此語忽焉。仲舒以江都去,而武帝所與論道者,他有人矣,臣固嚐為武帝惜也,堂堂天朝,固非漢比;而臣之賢,亦萬不及仲舒,然亦不敢激不敢泛,切於聖問之所謂道者,而得二說焉,以為陛下獻,陛下試采覽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