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片刻,吳總管慢慢朝她走近。
離近了後,他微微垂下他那雙細而長的鳳眼,在阿柿仍舊直視著他的眼睛上做了番打量。
“之前沒留意,你倒是長了兩顆漂亮的眼珠。”
男人鳳目眯起,語氣玩味。
“看得讓人想將它們剜下來。”
他身量高挑卻瘦削,舉步談吐間甚至會透出弱質文人的儒雅。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他是真的可能親自動手、將阿柿的眼珠一顆顆剜出來!
阿柿小動物般的骨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兩顆倔強的杏圓眼睛當即咻地盯住地麵,再也不朝吳紅藤多看一眼。
這反倒讓吳紅藤失去了興致,可有可無地讓賈明和百善一起上了車。
——
“人病倒在三日前的傍晚。這幾日,吳府為了她請了數十名大夫,不僅是金川縣的,州府內但凡有名有姓的,吳府都請來了。可這些大夫如統一了口徑般,都說這病十分詭怪,聞所未聞。”
牛車上,吳紅藤從懷裏拿出張雪白的錦帕,邊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血,邊說著柳娘子的事。
“明明身子沒有大礙,除了虛,查不出任何病處,可人就是高熱不退。所有的退熱方子都試遍了,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得重,眼看就要命垂一線……”
他見指上那枚銅鎏金銀扳指的柳葉紋內滲了血,擦不淨,便從銀玉般的指節上將它摘了下來,隨手丟在牛車的地上。
“小娘子怎麼看?柳娘子如今的樣子跟你提過的孤魂纏身,可是一樣?”
“一樣,也是高熱。”
阿柿垂著眼睛,看著滾到她腳尖上的那枚染血扳指,小虎牙緊緊地咬著。
“但我已經勸過她了,她非要繼續說謊,被孤魂吞了,我也沒有辦法。我學藝不精,到了這個地步,不一定能治……”
嘴裏說著她是咎由自取,但當親眼看到柳娘子的樣子時,阿柿卻還是無法扔下一句“不能治”便撇下她不管。
一間因放著冰而略顯陰寒的屋子裏,柳娘子四肢被綁在床上,渾身漲著病態的紅。
那紅駭人得仿佛燒紅的烙鐵,是絕不該出現在活人身上的顏色!
她披頭散發,指尖蜷曲掙紮,早就幹啞的喉中仍竭力地嘶啞著“好熱……”、“好熱……”,痛苦得仿佛被架烤在烈火之上!
一切都比阿柿預計得要更加嚴重!
“如果不綁住她的手,她就會撕抓皮膚,似乎是熱到想要把自己的皮囊也剝掉。”
吳紅藤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隨後看著陰影下孤零單薄的小娘子。
“如何?能夠救嗎?”
他無關痛癢,“若是連小娘子也無能為力,那我也隻好吩咐下人備好草席,待她斷氣了。”
阿柿咬住嘴唇,對著柳娘子思忖片刻,抬起頭:“我可以試一試,但是,我需要一些東西。”
她目光堅定,仿佛下了決心。
“最重要的是兵器。必須是殺過人的兵器。最好上過戰場,喝飽過血,殺氣越重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