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聲音怪異尖銳,令人渾身不適。
初聽時抓肝撓肺,皮癢心悸。聽久了便覺耳中嗡嗡鳴鳴,頭重腳輕。體弱些的甚至撐不住,跑到院外開始嘔吐!
就這樣,刺耳的聲音響徹了一夜,看守在此的下人換了幾輪,直至鬥轉參橫,聲音才徹底停歇。
屋內聲音不停時,人們不堪其擾,但當驟然安靜,他們又不安、奇怪,忍不住慢慢靠近房門……
就在這時,被汗水浸透了的阿柿用她最後一絲力氣撞開了屋門!
“好了……”
話音未落,她就站不穩地向前栽倒。
好在賈明和百善就站在門前,兩人一左一右分別拉住了她的一側肩膀,這才把她架了起來。
她身上的汗多得仿佛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連張開嘴唇都要費上好的力氣。
但她還是強撐著看向麵前的吳紅藤。
“我已經……把她身上的孤魂趕走了……但……她身上被孤魂纏過的黑氣還沒有完全消散,也許還會再昏迷一陣……”
吳紅藤身邊的下人看到他的眼色示意,馬上令等在院中的大夫們進屋。
阿柿的目光也隨著大夫們轉向屋子。
她神色在意,緊張得連呼吸都停住了——
“退了!退了!”
屋內傳來了大夫的驚呼。
“這可真是驚人。”
幾名大夫爭相恐後,嘖嘖稱奇。
“這娘子昨日分明命懸一線,不過一晚,高熱居然就全退了!”
太好了。
阿柿提在喉嚨裏的那口氣終於泄掉了。
她徹底放鬆下來,軟趴趴像一根煮熟了的麵條。
好暈。好累。好困。
意識已經開始渙散了。
“吳總管。”
看她眼皮沉得厲害,賈明邊扶著她,邊哈著腰問吳紅藤:“我們,可以走了嗎?”
吳紅藤已經進屋,親自看過了柳娘子。
人雖虛弱了些,但的確完全沒了昨日高熱發癲的半分影子……
他不理睬賈明,出聲吩咐下人:“去為小娘子備間上好的屋子。”
在賈明愕然的目光中,吳總管淡淡繼續道:“她會在吳府住些日子,叮囑好府裏,要給足她尊貴。”
“怎麼能……”
賈明瘦鴨般的脖頸梗了起來。
在阿柿不解的目光中,這位唯唯諾諾了許久的縣丞,突然不忿地昂起了下巴。雖然牙根咬得顫顫,但他還是猛地吸進一口氣,豁出去了地扯著嗓子:“你……”
“報!”
賈明罵街的髒話還沒出口,吳府的門房屈身疾跑進來。
他將背躬彎得極低,臀高高撅著,恭敬至極地向吳紅藤呈上一枚玉佩。
“方才門外有一名少年叩門,自稱陸七,說是來接阿柿、賈明、百善三人離府。”
那是塊雙螭拱璧的白玉。
玉石潔白溫潤,處處巧奪天工。
是十九年前,先帝在燕郡王陸晴山與範陽盧氏長房嫡女成婚時、親手賞下的對玉之一。
吳紅藤盯了它片刻,忽然輕笑一聲。
“既然如此,三位便帶著玉佩離開吧。”
“呼——”
賈明鬆出了好長一口氣,長得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把肺裏的氣都吐空了。
可吳紅藤的話還未完。
“阿柿小娘子靠驅逐孤魂救下了柳氏,那柳氏必是騙子無疑了。”
他看向手下奴仆。
“不必讓那群庸醫再看了,將柳氏四肢斬斷,丟進後院,給府裏養的那群獒犬加餐。”
待手下領命進屋後,吳紅藤又貼心地將這段話用北蠻語重複了一遍。
隨後,他鳳目含笑,籠袖而立,等著阿柿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