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臉色更是不好看,這身淡粉菱紋的緞襖,是二夫人昨天才送給她的,旁的還有兩身。
她穿二夫人送的緞襖,本意是討好她的。卻沒有想到她還在這裏給自己留一手!
二夫人這是存心挑她錯處,她若是穿了,就說她不守規矩。她要是不穿,指不定就說她看不起自己,嫌棄自己送的冬襖了。
顧瀾看了眼錦朝牙白色繡折枝紋的挑線裙子,心裏腹誹,那顧錦朝還穿著有紋飾顏色的裙子,二夫人卻視而不見,這不是想拿捏她嗎?再說這深院裏的婦人,又有誰知道她穿了什麼衣服,何況淡粉色並不嬌豔!
她忍了忍,卻隻能道:“是我考慮不周……二伯母教訓得是。”
二夫人這才嗯了一聲,卻是餘怒未消的樣子:“你既是犯了錯,我便不能不懲罰你。你祖母最愛用桂花露泡水洗手,西跨院往你五伯母那兒去有幾株晚開的桂花,你去摘了做桂花露吧……可別再讓我發現了你躲懶,攛掇了別人來幫你。”
顧瀾行禮應諾。等伺候完了二夫人,她就一個人捧著梨花木的匣子去摘桂花。
如今已是深秋了,桂花開得稀稀疏疏,香氣又淡。她采了許久都隻采了薄薄的一層,眼看著天都要黑了,她一雙手凍得沒什麼知覺了,才去給二夫人回了話走人。
木槿等著她回來,卻見自家二小姐一雙手通紅,樣子十分疲倦。她忙扶了顧瀾坐在大炕上:“奴婢幫您燒了爐子,但一時半會兒還暖和不起來。不如先用熱水燙腳吧……”
說著就高聲喊那兩個小丫頭的名字,讓她們熱一壺水過來。過了半天才看到一個丫頭磨磨蹭蹭地過來,提了一個空水壺說:“木槿姐姐,這時候再起火燒炭又要耽誤時間,不如就在火爐上燒了。”
木槿看上去柔和,那訓斥起人來也是不留情麵的:“我看你就是躲懶了!這爐子小姐還要取暖,怎麼能坐水。今早也是,一個個都說腿疼起不來,那中午管事來分東西的時候,不是個個都比兔子快!去把小姐的水燒好,再晚了就去外麵給我繼續罰跪!”
丫頭小聲嘟嚷:“早上是腿疼不能起身……中午不是緩過來了嗎……”
木槿聽著更是氣了:“還敢頂嘴了!我看你是皮癢了,不如我明兒就去稟了董媽媽,打你一頓板子鬆鬆皮!”
丫頭聽到董媽媽的名號終於不再說話,應諾後提著壺出了西次間的門。
顧瀾冷冷地看著這個丫頭的背景,低聲問:“她叫春江吧……”
木槿又柔聲道:“小姐切莫和這些人計較,都有奴婢幫您看著呢。她們膽子再大,那也不敢違逆您的。”又悄悄從袖中拿出一個信封,放在顧瀾手裏,“這是遞回來的信……”
顧瀾皺了皺眉:“原先外祖母遞信回來,都會包一兩張銀票或是別的物件,怎麼這次什麼都沒有?”
木槿也不知道,這東西是送菜的長工轉給她的,被長工拿了也不是沒可能。
她拿過小幾上的燭台,讓顧瀾可以看得更清楚些。顧瀾用小刀刮了封蠟,才取出信紙看。
這一番看下來,顧瀾臉上卻慢慢出現了微笑。又把信紙合起來,拿燭台點了。
木槿有些疑惑不解,這信上究竟寫了什麼東西?怎麼二小姐看了就笑了。
顧瀾過了會兒才道:“難怪不送東西呢,現在什麼東西都不需要了……”看木槿還盯著她,顧瀾就說,“外祖母這是要和我說喜事的,原先的大理寺卿年事已高,上一月致仕了,你還記得嗎?”
木槿再聰明也不過是個丫頭,眼界窄得很。在她看來,這些朝堂的事她一輩子都不沾邊,那裏會記得這種消息!她老實地搖搖頭:“小姐,您知道奴婢是個愚笨的!”
顧瀾悠悠地道:“安大人離了大理寺卿的職,如今就是空缺了。外祖父又和陳大人交好,陳大人進入內閣之後,早提議讓外祖父擔任大理寺卿的職,現在朝廷的誥封是正式下來了……外祖父如今是冠五梁、配金革帶的正三品大員了!顧家官位最高的二伯父才是正四品的右僉督禦史,我看有得他們討好我的!”
她向木槿笑了笑,輕聲道:“外祖母說,等這幾日哭靈過了,她就來看我。”
等有了宋夫人撐腰,她要顧家這些人,欺負她看不起她輕慢她的,包括顧錦朝……她要她們好看!
而馮氏不在的日子,錦朝正好把自己置在倒座房的暖房整理了。
要做暖房需得用玻璃窗,即便不是也要用透光的高麗紙。玻璃太貴重,她不好用。倒不是缺銀子,實在是在顧家花銷,她總拿自己的銀子貼補是真的不好。糊了高麗紙,又挖了地龍,把花房灑掃得幹幹淨淨的,新培了秋天的菊花和寒蘭。錦朝剛從太夫人的書房裏找了本菊譜,她前世養菊並不多,還得摸索著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