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寡人有疾(1 / 2)

;

“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閱讀”

懿貴妃坐在儲多宮內室的大鏡子前,望著鏡中的自己,把這句話默念了一遍。她的心境,跟關卓凡所猜想的,正是出奇的一致。她慢慢卸下頭上的扁方,一頭烏發便如瀑布般垂落下來,直至腰際。

她是最愛惜自己儀容和樣貌的人,每花在保養和妝扮上的時間,都有兩個時辰。然而——

給誰看呢?她望著鏡中的麗影,無奈地笑了起來。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現在君王已經不見了,生麗質,隻好給站在外麵的太監和宮女看嗎?真的是“弦斷有誰聽”了。

關卓凡也有猜得不對的地方,事實上,她實在也有過寵冠六宮的ri子。圓明園地一家hun之中,皇帝初見,便驚為人,含羞一笑,六宮失sè,那獨承恩寵的三年,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記憶。

可惜好景不長,慢慢的,皇帝的心意有了轉移。鹹豐登基為帝以來,內憂外困,諸事不順,他更喜歡那種百依百順的女子,柔媚承歡,讓自己焦灼的心境能得到舒緩和排解。而度過初承雨露,如膠似漆的那三年之後,懿貴妃的ing格中,剛強好勝的一麵便漸漸顯露出來,大事事,都有自己的主見。這是為鹹豐所不堪忍受甚至是所忌憚的,自然也就冷落了她,就算她生下了皇帝唯一的皇子,由懿嬪晉為懿妃,再由懿妃晉封為懿貴妃,那也隻是依例依禮而為,鹹豐對她的觀感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獨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二十五歲的懿貴妃,正當盛年,皇帝卻已有三年多沒翻過她的牌子,更不用臨幸她所在的儲多宮了。她等於變成了一個年輕的寡婦,隻能每每以三十二張牙牌來排遣漫漫長夜的空虛,壓製自己身體上的驛動。但每早晨醒來,她都照樣會把自己打扮得一絲不苟,永遠示人以沉靜從容,絕不肯讓別人窺破自己的軟弱無助。

“主子,七王爺福晉到了。”安德海在外間,心翼翼地稟報道。

“嗯,讓她進來吧。”

宮裏麵的人,最是勢利,眼見得懿貴妃失寵,雖然以她的位分和ing子,還不至於有人敢來得罪她,但昔ri那種親熱的奉承和巴結,卻是再也見不到了。她在宮中,能夠聊傾訴的對象,隻有皇後和她這個妹妹了。

她妹妹嫁了醇王,以淑房懿親,同時又是皇帝的弟婦,出入宮禁方便得很,不像照祥隻能在宮門外磕頭。這回她是從京城來熱河探望姐姐,昨看戲的時候,也蒙賞坐在姐姐身邊。

妹妹揚著手帕,踩著一雙“花盆底”,給姐姐請過了安,兩人便並肩坐在懿貴妃的床上,密密低語。

“我們家那位,讓我來討個主意。”醇王福晉,“萬一出了‘大事’,該怎麼辦,他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看來皇帝病重的消息,早已傳到京裏頭去了。懿貴妃沉靜地看著妹妹,:“他們哥五個,自己沒拿個章程出來,倒問我怎麼辦?”

“老八老九還是孩子,五爺是個沒主張的,我家那個七爺,也知道自己還年輕,到底缺了曆練,不敢亂拿主意。”

五個皇弟之中,點了四個,獨獨不提恭親王,可見還有話要。懿貴妃沒做聲,靜靜地等著妹妹下去。

“六爺也不知道心裏有沒有數。他的城府嚴,我們家七爺去問了他兩回,都被他訓了幾句。他一向怕他這個六哥,碰了兩回釘子,也就不敢再問了。”

懿貴妃心,城府嚴是好事,但這究竟是代表根本沒辦法,還是有辦法卻不,就不知道了。想了想,對妹妹:“你知不知道,六爺請求赴行在朝覲的折子,又給駁回去了?”

“我也聽了。”醇王福晉嘟囔著,“老五老七,老八老九,誰都能來,偏偏就是不讓六爺來,真不知道肅六安的是什麼心。”

“什麼心?”懿貴妃冷笑一聲,“我跟你直了吧,他是怕六爺!”

“他怕六爺?”醇王福晉大為興奮,看著姐姐:“我看他那張大白臉,就跟曹ā似的,還以為他除了皇上,誰都不怕呢。”

拿大白臉曹ā來罵肅順,深合懿貴妃的心意,覺得痛快極了,聲笑道:“真的是個曹ā。你想啊,他要不是心裏有鬼,幹嘛一直擋著,不敢讓六爺來見皇上?我看哪,就隻有六爺能對付肅六,不過也得他們哥幾個一條心,都幫著六爺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