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村正妖刀(1 / 2)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當口,忽然從門內走出來一名年輕的女子,穿了一身碎花和服,膚色白皙,容貌也甚美。她向外麵看了一眼,彎著腰,碎步走到那位高個子浪人身邊,了一句什麼。

“中岡君,阪本先生,請客人進去……”徐四霖聲替關卓凡翻譯道。

果然是中岡,關卓凡在心中一笑,暗自點頭。

被稱為“中岡君”的高個子浪人,憤憤地瞪視了圖林一眼,回刀入鞘,先向其他人揮了揮手,讓他們讓開了,再用極生硬的漢語道:“你們,侯爺的,跟我來。”

長崎一地,與中國和荷蘭通商數百年,漢學與“蘭學”都極為昌盛,因此中岡忽然出漢話來,圖林等人固然是大為驚訝,但關卓凡和徐四霖都知根知底,絲毫不以為怪。

“侯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徐四霖見關卓凡下了馬,連忙跟上,聲提醒道,“這些人都帶著刀,不知道房子裏麵,還有沒有什麼古怪!”

關卓凡一笑,指了指門口的圖林和張成林,笑著道:“無妨,我亦有刀。”

門口的守衛,已經換成了軒軍兵士,那一班浪人,被擠在一邊,雖然還勉力做出一副對峙的樣子,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威風。關卓凡負了手,帶著徐四霖,施施然跟著中岡行了進去,圖林搶上一步跟在身後,再後麵是張成林帶了四名親兵,荷槍扈從。

鶴館裏麵的布局,卻沒有想象中的曲折。經過一條明亮的日式回廊。便來到了內門門口。兩名仆婦跪在地上。伺候進來的客人脫鞋,繼而將內門向兩側拉開,俯身行禮,請客人入內。

裏麵是一個不的廳,地麵全以榻榻米鋪就,靠內則是一個舞台。舞台上正有三名演出的女子,以白粉傅麵,服裝繁複華麗。姿態妖嬈之極。最奇特的是,三個人一動不動,仿佛凝固了一般,廳亦不聞絲竹之聲。

榻榻米上,沿著東西兩邊,相隔七八步遠,各擺了數張案子,彷如戰國時諸侯置酒高會的格局,顯見是給客人用酒的地方。不過偌大的榻榻米上,現在卻隻在西首的一張案子後麵。坐了兩名中年人,一人白衣。一人青衫,都是將發髻梳在頭頂,一副武士的打扮。而方才見到的那名年輕女子,此刻正像一隻溫順的貓兒一樣,俯伏在白衣人的懷裏。

廳內不止阪本龍馬一個,這倒出乎關卓凡的意料。隻見中岡行了過去,自顧自地在白衣人身邊一坐。

他這一坐,自然就把中間那名白衣人的身份泄露了——不是阪本龍馬又是誰?

“聽是大清國來的侯爺,”做主人的開口了,語氣溫文爾雅,將手一讓,“慢待之處,不要見怪。請坐吧,一起喝一杯。”

毫不意外,是一口純正的漢話,隻是在起承轉折之間,略顯生硬。關卓凡知道,阪本龍馬不僅在漢學和蘭學上造詣很深,而且還是講理學的——王陽明的信徒。

他微笑著點點頭,在東首的第一張案子後盤腿坐了,圖林和張成林,像兩名護法一樣,站在他的身後。跟著便有仆婦進來,在他麵前的案子上擺了酒菜。

關卓凡打量著對麵的三個人。穿著黑衣的中岡,是剛才就領教過的,白衣的阪本龍馬,相貌端正柔和,亦與史書的記載相符,倒是他左側的那一位青衣人,身形健碩,相貌威猛,兩道濃眉緊鎖,臉色深沉,不知是哪一個?

卻見阪本龍馬雙手一拍,“啪”的一響過後,絲竹之聲立起,舞台上凝立不動的三名女子,忽然便動了起來。關卓凡這才明白,原來是為了方才的變故,把演出生生停了下來。不由心中感慨,看來阪本在長崎的勢力,還真是不。

“這一出戲,叫做‘鳴神’。”阪本微笑著將酒杯一舉,向關卓凡遙致敬意,“的是北山岩穴的出家僧侶鳴神上人,被美女雲中絕間姬誘惑,墮落**的故事,最是好看。”

好看麼?關卓凡看著戲台上誇張奇特的舞姿,心下嘀咕,看來這個時代日本有名的“淫戲”,也就不過如此,比起你們後世冠絕全球的那個產業來,實在算不了什麼。

“盛情款待,無以相謝。”他也將杯一舉,算是回禮。

“我叫阪本,這位是中岡君,這位是西鄉君,都是我的好朋友。”阪本龍馬笑道,“不敢請教侯爺的名號。”

中岡君就不必了,至於西鄉君……關卓凡瞥了那位神態威猛的青衣人一眼,心裏掂量著,打了個哈哈。

“敝姓關,草字逸軒。”

啪的一聲,阪本龍馬又將雙手一拍,再一次將舞樂止住,略帶驚愕地看著關卓凡。

“你就是大清國的江蘇巡撫,三等侯關逸軒關大人?”

阪本曾於鹹豐八年和鹹豐十年,兩次到過中國。現在雖然身在長崎,但長崎與上海,也不過是四日海程,貿易往來最多,消息相通。關卓凡擒拿肅順,克保上海,打平江蘇的故事,跡近傳奇,阪本龍馬這樣關心時政的人,怎能不知?隻是萬萬想不到,坐在自己麵前的這位清朝官員,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