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關卓凡,呂氏和陳聚成不會有什麼“私情”。但他發現,念及於此,自己居然依然難免“吃味”。要頗用力氣,才能將類似念頭,從頭腦中勉強揮去。
關於這個“表弟”的形貌,“二十出頭,個子不高,生的十分俊秀”——這幾乎就是陳玉成的翻版。陳玉成、陳聚成一母同胞,形容相差應該不遠。
聽到阿爾哈圖這麼的時候,關卓凡已有五六分把握了。
至於陳聚成是如何知道呂氏的住址的,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因為呂氏其實是個“公開的秘密”,關卓凡也沒真打算將她藏起來。她住在哪裏,多花點心思和時間,總是打聽得出來的。
有了在勝保手下的那番經曆,陳聚成對自己“逆犯”身份的感覺,已基本“脫敏”;或者,他認為自己已經不算“逆犯”了。這才來到子腳下,找“嫂子”要錢。
關卓凡道:“這個人,不能留在步軍統領衙門,也不能留在北京。今晚上就移到豐台大營,然後盡快送到上海去,找個妥當地方‘放’起來,不許再和外界接觸。”
孫茂林答了聲“是”,微微猶豫了一下,道:“要不要——”他的手向下輕輕一劈,低聲道:“一了百了,幹淨利落。”
這本來是“正辦”,可關卓凡的腦海中,立時便浮現出,呂氏明麗無儔的臉龐上,長秋水般的眸子裏,波光瀲灩。他內心歎了一口氣:實在下不了這個手。
甚至,連騙都不想騙她。
關卓凡到:“暫時先不要,等我的指示好了。”
孫茂林領命,回到花廳後,關卓凡又對阿爾哈圖囑咐了一輪,二人受命而去。
關卓凡一個人呆在花廳,發了一會愣。突然醒覺:老子和勝保,是愈來愈像了。
隻好苦笑:傾國傾城,真不是講笑的。
外麵又下起了雪,但關卓凡體內跳動的那團火焰卻愈燒愈旺。
明的公事隻有一件,就是“封印”。意思是:放假了,不辦公了,準備過年了。
各衙門和宮裏都是如此。
但關卓凡卻不能因此閑下來。他要開始沒完沒了的宴飲酬酢。期間,還得抽出時間去豐台和津“閱兵”——就是“勞軍”。
"gao chao"在除夕和正旦。
除夕,兩宮皇太後和皇帝在保和殿賜宴外藩蒙古王公,他是一定要參加的。
正旦更忙,先是一大早不亮就要帶班跪送皇帝“祭堂子”——滿洲祭神祭的廟堂;皇帝從“堂子”回來後再跪迎。然後,參加太和殿朝賀大典。領筵宴,並進饌筵——宗室王公“湊份子”給皇帝送吃的喝的,表示一下“孝心”的意思。
掐著手指頭算一下,得到年初二,才能勉強喘口氣。
這口氣也喘不了多久。初六“開印”,就是開始上班。年後,有無數的工作鋪蓋地殺到。之前要做好準備。
同時,皇帝的“彩服日”——就是放寒假,初五是最後一,初六便開始“上書房”。關卓凡這個新科“帝師”要給皇帝上課了。之前要“備課”,他從來沒給人上過課,更何況學生是皇帝——得好好準備一番。
這第一炮,一定要打響,
而且。初三、初四這兩,多半還要參加宮裏麵的“曲宴”——專門賜宴宗室近臣的非正式宴會。
算來算去,大概就是初二,能夠從早到晚在家裏囫圇呆上一整,啥事也不幹。
這一,當然不好往外邊跑,得好好陪一陪兩個嫂子。
那麼。能夠“往外邊跑”的時間,豈不就剩下今晚上了?
這個結論其實略勉強,實在是關卓凡潛意識裏,自己為自己“往外邊跑”找的一個理由。
而且。是現在就要“往外邊跑”。
不過,現在已近亥初,她會不會已經歇息了?
未必!今的事情,一定叫她心情激蕩。眼下,一定是她最焦慮忐忑的時候——不定,正在翹首等待自己的光臨呢?
這個念頭一起,體內欲火升騰,再也忍耐不住,立命傳轎——不是八抬大轎,而是四人抬暖轎。
得低調一點。
一邊向外走,一邊吩咐福:跟兩位太太回一聲,我出去見一個朋友,要晚一點才能回來,請她倆先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