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出乎意料的任命(1 / 2)

斷壁殘垣之間,濃煙烈焰之中,寨內教眾依舊持械苦鬥,但他們早已被無休止的炮擊、槍擊,轟擊得筋疲力盡,已接近神智混亂的地步,根本無法給殺紅了眼的官軍以任何實質性的阻礙。

潮水般的官軍從外寨卷向內寨,所過之處,屍橫遍地。

張積中、張紹陵父子在祭祀堂內,集合家屬親戚數十人,包括兩個地位最高的女弟子李素心、張靜娟,**而死。

寨內血盈沒足,一直流下寨外懸崖,以致染紅了整個崖麵。

教眾墮崖墜穀者不計其數,崖底血流成川。

這麵懸崖,後人稱之為“血崖”。

逃出大寨的,被駐紮在各個隘口的官軍和民團分頭截殺,幾無脫身者。

死難的教眾中,包括在教的官宦子弟眷屬男女共兩百餘人。

韓美堂為王心安部擒獲,形色灑然,聲稱“願從師而死,別無供詞”。官軍直接將他扔進了大火,韓美堂在火中放聲長笑,良久不絕。

黃崖山上“泰州教”教眾總數,一八千人,一一萬兩千人,寨破之後,生俘下山的,僅四百餘老弱婦孺。

閻敬銘在給朝廷的奏折中道,黃崖山教眾“合寨死鬥,無一生降”;在他給關卓凡的私人信件中,感歎教眾“生為傾資,死為盡命”。

後來根據不同的俘虜的供詞,大致拚出了寨內情形的發展變化:

所有隘口失守,教眾全入大寨,人心浮動,特別是在官軍開始“攻心”之後,頗有人想投降的。但以韓美堂為首的死硬派堅決不肯投降。聲稱誰投降就點誰的燈。

張積中本人的意見並不十分明確。他在信裏的“不逞之徒,劫令主盟,勢不能出”,又“人心洶洶,不能舉步”。一定程度上是事實,不完全是緩兵之計。

最後韓美堂想出了一條計策:詐降,誘騙官軍入寨,聚而殲之。

他的算盤是,如果夠運氣,殺掉了閻敬銘。官軍即群龍無首,此時我教開寨出擊,官軍一定大潰;不行的話,也和官軍徹底翻了臉,寨內的主降派想投降也沒門了,隻能跟著自己一條道走到黑。

殘殺俘虜的官軍。既是陷入瘋狂狀態的教徒的瘋狂之舉,也有進一步激怒官軍、斷絕“主降派”後路的用意。

進剿黃崖山,從正式開打到全寨平滅,前後不過三,軍事上獲得的是完整的勝利;但政治上,卻是風波驟起,許久難平。

黃崖山一役。殺戮之慘,到了死無孑類的地步,這種情形,即使是在發亂撚亂最猖獗的時候,也不多見。現在中原已經大定,黃崖山教案的血腥氣味便尤其刺鼻。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死難的教眾中包括兩百多名官宦子弟眷屬。這些人,除了張積中的親友,絕大多數。都是山東籍人士。

事實上,這是閻敬銘進剿黃崖山最為投鼠忌器的地方。他之所以反複對張積中勸降,甚至中了韓美堂的詐降之計,根本原因就是意圖避免這種玉石俱焚的結局。

關卓凡盡量使軒軍和進剿黃崖山保持適當距離,所派炮兵連及“軍事顧問組”都不用公開名目。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作為穿越者,關卓凡對“太古學派”的本質有更全麵和深入的了解,知道這個打著儒學旗號的教派的狂熱程度,洗別人的腦的同時也洗了自己的腦,肯投降的概率是很低的。既如此,隻要開打,血屠的結局幾乎就不可避免,而亂軍之中,是不可能對在教官宦一一進行甄別、網開一麵的。

這個也是張積中當初最大的護身符。換了一個不肯承擔責任的巡撫,很可能對黃崖山的種種不正常的情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你不扯旗放炮就好。

可閻敬銘卻正是那種最勇於任事的人。

戰後,山東地方喊冤聲四起,京裏翰詹科道中的山東籍官員,開始上折,有的委婉,有的激烈,但意思是一致的:閻敬銘良莠不分,殺戮過甚。

前文提到的長清縣令陳恩壽——赴黃崖山勸降、差點丟了性命的那三位官員之一,“既痛死者無罪而橫罹凶慘,又憾官吏之不能先幾安撫”,憤而辭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