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村益次郎嚅囁了幾下,最終還是道:“請主公明斷。”
毛利敬親緩緩道:“那麼,中國山地以南,整條山陽道,半壁江山,就再非長州所有了。”
大村益次郎道:“中國人總要離開日本的,到時候咱們反攻回來,幕府疲弱,咱們一定可以收複失地。”
毛利敬親道:“如果中國人從長州北海岸登陸怎麼辦?”
大村益次郎道:“北海岸懸崖峭壁,登陸不易。再者,如果中國人要這麼做早就做了。這件事情有點奇怪,清國兩萬兵馬,軍力雄厚,海軍又異常強大,本應分出一路,或從南岸瀨戶內海方向登陸,或從北海岸荻城方向登陸,如果中國人如此作為,我藩應對起來,會艱難許多。”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臣下以為,此次清國犯我,是同米夷合兵,海軍方麵要靠米夷支撐。米夷必是不願介入此役過深,以免損失過重,將來不好脫身。所以,中國人隻好專攻馬關一路。因此,荻城方向,臣下敢保無虞。”
毛利敬親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道:“我不是信不過先生所,但高杉晉作不戰而棄馬關,藩論已經吵翻了,如果我又不戰而棄山口城——大村先生,此處沒有第三人,我也不怕給你聽——隻怕我這個藩主也未必做得下去!”
大村益次郎渾身一顫,深深地俯下身去。
毛利敬親道:“這種不戰而去的話,不必再提起了。出了這個屋子,你也不要再和其他人類似的話——這是為先生好。仗隻能在山口城這兒打,怎麼打。先生大才,什麼就是什麼,我不置喙。嗯,先生就算要我和世子扛槍上陣,我也絕無二話。”
大村益次郎又是微微一顫。
毛利敬親道:“如果山口城這兒果然支持不住。再如先生所言,退往荻城吧。”
大村益次郎心想:那個時候,我軍兵力損失殆盡,拿什麼守住中國山地的隘口?退往荻城,又有何用?
但這個話,他終究沒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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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藩府出來。大村益次郎立即再次趕往郡。
山縣有朋已經向防府派出了一支一千人的部隊,餘下的兩千人,大村益次郎重新全麵調整了部署。
“化整為零”勢在必行,不然,兩千人攏在一起,給人家的炮兵兩口三口就吃掉了。大村益次郎扼腕:可惜我沒有西式的大炮!
不過。“化整為零”不是為了打遊擊,現在中國大軍已經逼近,沒有多少騰挪輾轉的空間了。再,大村益次郎擅長的和一直孜孜以求的,是西式的“正規化建設”,打遊擊什麼的,也非其所長。
大村益次郎做的。是把戰線前移,在較為廣闊的預設戰場內,在敵軍必經的路上,找出一切可以掩護自己、阻擊敵軍之所在:山坡、樹林、村莊、河流、橋梁、溝壑,甚至石磨坊,等等——在上述阻擊點各派駐數量不等的守軍,叫中國人每前進一步,都付出慘重代價,最大限度遲滯敵軍進入主戰場的步伐,並為石州口部隊到位爭取時間。
另外。也派出股機動部隊,嚐試著對中國人進行襲擾。
和長州軍隊發生“接觸”,比關卓凡預想的要早。
擔任前衛的第四師第十三團,擔任兩翼側衛的騎兵師第一團,時不時和長州的股部隊發生交火。不過。這些“接觸”,隻能算“淺嚐輒止”,第十三團受命“攻擊前進”,軒軍行軍的速度並未減緩多少。
長州軍發現,自己對中國人的“襲擾”,基本沒有什麼效果。
軒軍的騎兵偵察分隊活動範圍很大,長州軍的股部隊總是在距離軒軍主力還遠的地方就被發現,基本失去“襲擾”的突然性。還有,擔任軒軍主力部隊兩翼側衛的是騎兵團,而長州軍幾乎都是步兵,一經接觸,如果騎兵團不肯放過他們,幾乎肯定是跑不掉的。幸好騎兵團的主要任務是側衛,不是追擊殲敵,每次都是把長州人趕跑了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