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古有明訓(1 / 2)

“另有幾點,”關卓凡,“要請先生留意。,”

“請王爺吩咐。”

“第一點,工科、炮科、步科、騎科——不論哪一科,第一門緊要的課程,是‘physial eduain’。”

田永敏的英語,較之荷蘭語,也就是低地德語,略遜了半籌,因此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稍稍一想,不禁奇怪,這“第一門緊要的課程”,不是本專之科的課程,而居然是:“physial eduain?”

“是!”關卓凡鄭重地點了點頭,“‘physial eduain’!我想,譯作中文,大約可以稱為‘體育’。”

“‘體育’?”田永敏仔細想了一想,不由大讚,“王爺高明!果然形神兼備!”

關卓凡微微一笑,心:你是不曉得,在另外一個時空,“體育”這個詞兒,還是從你的祖國傳到中國來的。

“軍事學校的學生,一入學便軍籍在身,畢業之時,理所當然,須成為一等一的軍人——一個也不能少!不然,不能畢業!”

“身為軍人,體魄之強健為題中應有之要義——非如此,何以出入血火,堅忍不拔?這一層,是全然不消得的,不過——”

關卓凡頓了一頓,輕輕歎了口氣,道:“中國的士人,五體不勤已久,起‘學生’二字,想到的。大約都是私塾書院之中。手把書卷。踱著方步,搖頭晃腦,曼聲吟詠——嘿嘿,步子邁得大一點,急一點,都叫‘失儀’,怎麼能夠——”

他打住話頭,搖了搖頭。道:“這一層,真的還不如日本!日本的士人,幾乎沒有不學‘劍道’的吧?”

田永敏覷著關卓凡的臉色,道:“是,王爺淵博。”

“這‘劍道’,唉,”關卓凡,“就是學不出來,也可以起到強身健體、砥礪精神的作用啊。”

田永敏心中一動。

學習“劍道”,他就是典型的“學不出來”的那種人。雖然早早就丟開了手,但每一思及。都不免懊喪。現在聽到“強身健體、砥礪精神”八字,不由精神一振,似有一縷陽光,撕開陰雲,自穹瀉下:是呀,“劍道”固然是搏殺之術,可如果僅僅將之做為“體育”,不也很好?

他沉吟了一下,道:“‘六藝’之中,也有‘射藝’和‘禦藝’的。”

關卓凡略略訝異地看了田永敏一眼,點了點頭,道:“正是!‘禮、樂、射、禦、書、數’,‘六藝’之中,就有‘射’、‘禦’二‘藝’,是要掄胳膊伸腿兒的,還有一個‘數’,是要費心思打算盤的——老祖宗的玩意兒,其實著實不壞!”

“可是,先生瞅一瞅,現下都成什麼樣子了?‘射’、‘禦’是不必提了,就是‘數’,也早成了商人和吏的事情,士人亦視之為‘賤役’!”

“不然,咱們招工科的學生,用得著兜那麼大個圈子嗎?”

“後人不肖,老祖宗的好東西,愈玩兒愈走樣,最終麵目全非!這也罷了,關鍵是自個兒不爭氣,卻反過來抱怨自個兒的祖宗——我靠!”

“我靠”——呃,這……是什麼意思?

軒郡王這幾話,似大有深意,也不像什麼好話,田永敏可不敢胡亂接口了,隻好擠出尷尬的笑容,“嘿嘿”了幾聲。

關卓凡吐完槽,頗覺爽快,道:“福州海軍學堂那邊,就有不願意挪胳膊動腿兒的學生——剛開始的時候,爬個纜繩,都覺得弄髒了他的手!我跟海軍學堂的‘總辦’海曼奇,這種人,如果抽鞭子還抽不明白,就趁早趕出海軍學堂去!免得將來畢了業、上了艦,耽誤大事!”

“花了好大的氣力,才把這個局麵扭轉過來!我句實在話,要不是英國人做海軍學堂的‘總辦’,這個局麵,恐怕會弄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譬如張香濤,這位大翰林,別的都好,就是這件事情上,似乎有些不以為意。”

張香濤,即張之洞,時任福建船政大臣。

臧否同僚,田永敏更加不敢接口了,又是“嘿嘿”了幾聲。

“學校畢竟不同軍營,”關卓凡,“學生大部分的時候,要上課、溫書,步操的時間不多,不能隻拿步操來鍛煉體魄——所以,‘體育’課之設置,便特別之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