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約四個月前的事情。∈♀,
那一,白氏和明氏兩個,結伴到法源寺進香。一大早就到了宣武門外的轎子胡同,車馬由胡同南口入,法源寺主持人等,已在山門外候迓了。
山門外已聚了些香客,但進了山門,偌大一個法源寺,卻幾不見人影,隻聞木魚課禱之聲,分外清靜。白氏和明氏都大奇:這法源寺地處宣武門外,不過堪堪出了內城,一向是香火極盛的,今日何以如此清淨?
白氏忍不住向主持請教。原來,這法源寺上下,聽鎮國夫人要來進香,分外巴結,今兒竟然關閉山門,不接待其餘香客,待鎮國夫人走了,再重開山門。
白氏聽了,大為不安。先不這麼搞會不會予人“倚勢淩人”的印象,單這法源寺的香客之中,和自己身份仿佛的王公親貴、文武大員的內眷,亦不在少數,萬一人家今也過來進香,不得其門而入,豈不是大大得罪人,替關卓凡惹麻煩?
於是將這個憂慮,向主持委婉地了。那主持嗬嗬笑道:“夫人望安,寺哪能這麼不曉事?哪家的奶奶、太太,到寺來進香,都要事先打招呼的——都安排好了,今兒沒有別家,夫人盡管安心禮佛。”
主持口中的“奶奶、太太”,自然是王公親貴、文武大員家的“奶奶、太太”,一般官員的內眷,不在此範疇,普通人家,就更加不必了。
話雖然這麼。白氏心裏。還是頗為不安。存了這個心思。就待不了太久,禮過佛,和明氏兩個,分別拿自己的梯己,簽過了功德簿,也不領齋筵了,同主持家裏邊兒有事兒,就要告辭。
那主持留不住。臉上現出尷尬的神色,道:“僧要給兩位夫人告個罪——山門外邊,有一個洋和尚,同一個女孩兒,在那裏拉拉扯扯,一個罵罵咧咧,一個哭哭啼啼,不曉得為了什麼?香客、閑人看熱鬧,已經圍了一大圈兒。嘿嘿,如果是別的什麼人鬧事。寺自個兒就趕走了他們,可是……這裏麵夾著洋人……”
頓了一頓。道:“已經報了順府,官差還沒有到。夫人若現在離寺,走山門似頗有不便,呃,是否可以委屈兩位夫人,走這個……側門?”
走正門、側門,倒是都無所謂,但明氏聽洋和尚欺負中國女孩子,不由激起了俠義之心,道:“洋人也不能欺負人!姐姐,咱們出去瞅瞅!”
白氏躊躇難決,明氏壓低了聲音,道:“你不過是怕給他惹麻煩——照我,做錯了事才會惹麻煩,若做對了,隻有好處,哪裏有什麼麻煩?”
這話在理——做對了,不定就出來“關貝勒為民做主”之類的口碑了。
白氏下定了決心,點了點頭,道:“好,咱們就出去瞅瞅。”
那主持倒沒有想到這兩位如此多事,心裏想,你們女人家,最好還是別去兜搭這種爛事,何苦來哉呢?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把這個想法出口來——鎮國夫人可以多事,俺不可以多事。反正,就算惹出了什麼麻煩來,也不是法源寺的麻煩,鎮國夫人一定要管這個閑事,不必攔著——也攔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