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通用語(1 / 2)

獎敘西征有功人員的上諭明發不久,金積堡大捷餘波猶溫,一道超重量級的上諭頒行全國:定漢語為“通用語”。

舉國震動。

洋洋灑灑數千言,好大一篇文章。

上諭從陝甘回亂楔入,“漢、回本為兄弟,中生微隙,梟逆乘之,致成大戾,手足相殘,痛何如哉!”

痛心疾首過了,做無語問蒼狀,“血色曆曆,所以昭炯戒;殷鑒不遠,何以惕覆轍?”

接著開始忽悠:“朕考諸於史,世界萬國,三代以上,言語同一,黃發垂髻,略無參商,民人熙然;三代以下,言語殊異,重譯難明,猜嫌漸生,齟齬日多。乃各懷異心,彼此怨謗,相互揣疑。細嫌終成大忿,手足化為仇讎,兵戈相交,冤冤相報,世代相仇。噫,豈不痛哉,豈不愚乎!”

這個“三代”,不是“祖孫三代”之“三代”,而是指“夏、商、周”這三個朝代。

在儒家的想象和敘述中,“三代以上”,包括原始部落的唐堯、虞舜,乃是堂般的存在,民風淳樸,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唱婦隨,上位者個個是聖人,下走者統統是活雷鋒;“三代以下”,人心就開始變壞了,機詐傾軋,一蟹不如一蟹,一代不如一代,而最糟糕的那一代,則永遠是目下的這一代。

有趣的是,彼時的歐美,也有許多人持類似看法:中世紀是黑暗的、邪惡的,工業化是扭曲人性的、放蕩墮落的,所有的美好和光明,都留在了遙遠的古希臘。

所以。這個“三代”,既指中國的“三代”,也指泰西的“三代”,“世界萬國”四字,倒不為虛設。

至於“言語同一”如何如何。“言語殊異”又如何如何,則是把《聖經》中的通塔的傳揉了進來在津的時候,關卓凡就曾經以之忽悠過禦姐的。

這一段話,中西合璧,扯泰西的虎皮,拉自己的大旗。頗能唬唬人的。反正,對於彼時中國士人來,中國的“三代”是什麼模樣,全靠想象;泰西的“三代”何如,連想象都無從想象。自然上諭什麼就是什麼。

那個“噫”字,擬稿之時,頗有爭議這是聖旨,不是普通文章,這個“噫”字,呃,會不會有點兒……不夠莊重?

不過,關卓凡最後還是決定保留。莊重不莊重的。見仁見智,這份上諭,擺在第一位的。是感染力、服力。反正,隻是一個“噫”字,又不是“噫籲戲”。

好,接著往下看。

“朕拊循萬姓,教化下,滿、漢、蒙、藏、回。皆華夏生民,朕之赤子。無有軒輊,豈分畛域?”

這個這個。不同族群,為了言語殊異,雞同鴨講,終致大打出手,介麼叫人痛心的事情,朕怎麼能夠坐視不理呢?

咋辦涅?

到了這個時候,藥方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了:隻要“言語同一”,大夥兒不就重新親如一家了嗎?

不過,上諭沒有這麼快就圖窮匕見,而是繼續扯泰西的虎皮,拉中國的大旗:

“泰西諸國,皆族群紛雜,彼此猜嫌,相仇相殺,禍延百代。明君賢相,痛定思痛,乃取一流布最廣之族群語言,或曰通用語,或曰工作語言,或曰官方語言,頒行全國,著為永例,令各族群皆操此語言,自此手足相牽,再無爭擾,乃得同心戮力,強國富民。泰西諸國今日之盛,實肇造於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