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時代改易,肇造之初(1 / 2)

倭仁大為著忙:我“好”,隻是覺得,“師範館”之“師範”,貼切雅馴,呃,隻是覺得,這個名字好,怎麼就變成了力讚其事——恢複唐、宋舊製,開科取士,加“時務策”,加“貼經、墨義”——這……整件事了?

倭仁雙手亂搖:“啊,不,不……”

關卓凡滿臉訝異:“怎麼,不好?”

倭仁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趕忙放下了手:“不是,不是,呃,好的,好的!”

“艮翁,”關卓凡微微一笑,“你把我弄糊塗了,到底好還是不好?”

倭仁的一張老臉,再次漲紅了:這話堵的——叫我怎麼啊!

“呃,我是……呃,王爺在前,我怎麼可以僭越?這個折子,自然是由王爺領銜,我附……”

“議”字還沒有出來,就知道不妥了,可是,想改口已經來不及了。

哎,我真不是這個意思啊!今兒是怎麼回事?嘴巴不聽腦子的使喚!

關卓凡點頭歎道:“艮翁,有了你的襄讚,這個事兒,我心裏就有底氣了!至於由誰領銜出奏——艮翁,若是別的事兒,我打這個頭兒,倒也無妨,可是,這一回,關係開科取士啊!艮翁士林宗鏡、儒學領袖,你不領銜,誰領銜?我的爵銜雖比你高,但學問一道,艮翁麵前,我實在是後生子,這道奏折,你的名字,若居我之後,僭越的,可就是我了!下士人,何以目我啊?”

好,這下子,想推脫都不曉得怎麼推脫了。

倭仁囁嚅了兩下,啥也沒有出來。

“艮翁是否認為,折子遞了上去,有人對你……有什麼法?咳。怎麼會呢?你想啊——”

頓了一頓,關卓凡繼續道:“加不加‘時務策’,翰詹科道的位子,都是要由進士出身的人來坐的;加了‘時務策’。則這些清貴的位子之外,許多實務的位子,進士出身的人,也可以坐了!那麼,讀書人的出路。不是更多、更好了嗎?難道世上竟有人,不願意自己將來的出路,更多、更好?”

“呃,王爺所言……甚是。”

“加‘貼經、墨義’,道理是一樣的。目下之開科取士,猶如‘千軍萬馬走獨木橋’,加了‘貼經、墨義’,就是‘千軍萬馬走雙木橋’了!這橋,足足寬了一倍,難道。世上竟有人,不願意自己走的路、過的橋,寬綽一些?”

“千軍萬馬走獨木橋”?這個法,倒是挺新鮮的。

“王爺所言……極是。”

嗯,“甚是”變成了“極是”。

“就算有人真的糊塗到家了,好賴不分,腦子死活轉不過彎兒來,那又如何?”

關卓凡一笑:“艮翁,林文忠公的《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其中兩句。我尤其欣賞:‘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生死禍福,尤不在話下,一點點虛名。又算得了什麼?”

倭仁腦子中微微“嗡”的一聲,額上立時見汗,他站了起來,躬身道:“王爺教訓的是!倭仁汗顏!林文忠賢者楷範,原應為我輩追摹!我,唉。是想的太多了!這,真是……慚愧,慚愧!”

關卓凡也站了起來,將手一讓,道:“不敢,艮翁請坐!”

兩人重新坐了下來。

“艮翁,”關卓凡用極懇切的語氣道,“不瞞你,改革八旗的時候,我是抱了‘粉身碎骨’的宗旨的,現下看看如何?沒有塌下來嘛!非但如此,好話的,愈來愈多了!願意‘出旗’的,也愈來愈多了!為什麼?事實擺在眼前:‘出旗’的,比‘在旗’的時候,辛苦是辛苦些,可日子過的好多了!”

頓了一頓,繼續道:“其中發到東北去的,朝廷‘協助生業’,給種子,給農具,給牲口,嘿,開荒開得最多的一戶,足足開出了好幾百畝!‘在旗’的時候,這戶人家,真正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現在呢?不但一家子吃飽穿暖,還雇了長短工,正經一不大不地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