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狗血淋頭,無言以對(1 / 2)

回到軍機處,幾個軍機大臣,湊在一起,開議“丁憂守製種種,是否有可以改益之處”?不過,這個題目,異常敏感,幾乎沒有一個“讀書人”,肯冒下之大不韙,主動提議“改益”這個已經行之千年的製度——主要就是縮短守製的期限。¤,

軍機大臣中的曹毓瑛、許庚身、郭嵩燾,都是地道的“讀書人”。

於是,會議的氣氛,就有點兒尷尬了。

“這個事兒,”關卓凡,“急也急,不急也不急,原不是開議一回就能定規的,不過,如果今兒多少能議一個眉目出來,我去和翁叔平打擂台,也能多一點兒底氣。”

頓了一頓,笑了一笑,道:“不瞞各位,我辦差,從來沒有像今兒這樣,先滅自己的誌氣,出門之前,就打定輸數的。所以,請諸公且抒偉論,我偷偷師,看看這個差使,能不能‘死棋腹中出仙局’!”

幾個軍機大臣都是莞爾一笑。

“我的身份,”恭王道,“不像博川、琢如、星叔、筠仙幾位,沒有什麼顧忌,我先來好了。”

頓了一頓,繼續道:“‘上頭’的意思,我是讚成的。各位想一想,人之一生,能夠為朝廷出力,滿打滿算,不過三十年。丁父憂,丁母憂,兩個‘三年之喪’,加在一起,這三十年,十去其二,五去其一,實在是——拿‘上頭’的話,‘太耽誤事兒’了!”

恭王“我的身份,不像博川、琢如、星叔、筠仙幾位。沒有什麼顧忌”。意思是。他是皇子,他的親喪,就是國喪,超然“三年之喪”之上,不存在人臣丁憂守製的問題。

關卓凡點了點頭,道:“六哥的極是!如果是嗣子,除了丁本生父母之憂,還得丁嗣父母之憂。四個‘三年之喪’,滿打滿算,要守足一百零八個月的‘製’,整整……九年!加上路途反複來回奔波,六哥的三十年,就不是五去其一,至少是……三去其一了!這,確實是‘耽誤事兒’啊!”

文祥道:“承蒙六爺體諒,不過,我的身份。在這個事兒上,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我也覺得。守製二十七個月,實在是太長了些。或有人雲,時日不長,不足以紓孝子之痛,不足以盡孝親之誠,我看,這個話,未必站得住腳!”

頓了一頓,繼續道:“如果二十七個月才算長,國喪一百,又該怎麼?若有人以為二十七個月還是不夠長,以為三十七個月、四十七個月、五十七個月,才算‘中式’,又該如何?”

文祥“我的身份,這個事兒上,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是指他的父母都已逝世,支持縮短守製期限,沒有人可以攻擊他“為將來預留地步”、“希榮忘哀”什麼的。

還有,文祥雖然也是地道的“讀書人”,卻是滿員,丁憂守製,原是漢人的套路,朝廷既然定為國家製度,滿員便也照章執行,但其實並不如何在意,至少“奪情”一節,是很好商量的。

恭王、關卓凡、文祥先後發言,都頗有道理、頗有力量,他們的話,曹毓瑛、許庚身、郭嵩燾三人,內心多少都是認同的。另外,曹、許、郭襄辦洋務,都是地道的“改革派”,也不會拿“祖製不可變”之類的話頭來搪塞。可是,無論如何,讚成的話,一時之間不出口,如此一來,就壓力山大了。

三人正在躊躇,文祥又看著關卓凡道:“方才,王爺的丁本生父母和丁嗣父母之憂的麻煩,乾隆朝時的於敏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丁敏中出繼,他先丁本生父憂,歸宗守製;起複後,嗣父又歿,於是又回籍守製。沒過多久,本生母又歿了,這一次,丁敏中隱匿不報,結果被言官痛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