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絕不可以生這個病的,所以,皇帝就絕不可能生這個病,所以,我若皇帝生了這個病哪怕僅僅是懷疑,也是“誹謗聖躬”,也是“大不敬”。
可是
這個病,是“胎毒”,是要過給將來的皇後和妃嬪的!是要……過給皇子的!
大清朝的氣數
唉!
王守正在心裏長長的歎了口氣。
國家的光景剛剛好了些,怎麼就攤上了這檔子事兒呢?
負疚感雖然減輕了,但他無法安下心來。
最好……僥之幸,自己看差了。
可是。怎樣才能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看差呢?
我又不能和太醫院方脈、外科的同事探討、琢磨。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
到了第五,皇帝身上的紅斑,果然消退了,一絲兒痕跡也沒有留下來。
王守正診視之後。跪倒磕頭,替皇上賀喜,皇帝十分高興:“我要賞你!”
“這是臣分內的差使……”
“有功就賞嘛!”皇帝老氣橫秋的道,“李子,傳旨賞太醫院左院判王守正……呃,金錁子兩個。檀香木扇一柄,麂皮火鐮包一個!”
“嗻!”
王守正隻好道:“臣叩謝皇上的恩典。”
“別急著謝恩,”皇帝,“給你這個恩典,是有條件的。”
王守正微微一愕:“請皇上明示。”
皇帝微微壓低了聲音:“你得跟母後皇太後,我這個病,還得再……‘靜攝三’。”
這是根本不需要的,可皇帝開了“金口”,王守正不能不從,心中不免狐疑:幹嘛還要再歇三啊?
幹嘛?再偷三的懶啊!
“靜攝”就可以“無書房”嘛。
慈安知道皇帝的疹子都消掉了,也很高興,對王守正也有賞賜,是兩匹府綢、兩盒點心。
蒙恩受賞,本來是高興的事兒,但王守正卻高興不起來,同僚恭賀,他的笑容十分勉強,大夥兒看著,略覺奇怪,不過,都以為王院判玩兒低調,也不以為意。
下了值,王守正沒有回家,直奔東安門大街的“東興樓”。
這“東興樓”是北京城數一數二的館子,王守正不過正六品的官,俸祿有限,雖時有賞賜,但數目大多菲薄,所以他不算“東興樓”的常客,可是,今兒他要和人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為示誠意,狠狠心,選了最好的館子。
王守正約的這一位,叫做鄧文亮,是和他一起學醫的同門,隻是王守正專攻內科,鄧文亮專攻外科。
王守正包了“東興樓”二樓最靠裏、也是最清靜的一個雅間今兒他要和鄧文亮談的事兒,最好不要叫第三人聽見。
兩個人是極熟的朋友,鄧文亮一到,不必做什麼寒暄,王守正便叫夥計上酒布菜。
喝了一杯酒,夾了幾口菜,王守正:“老鄧,上回我同你的那件事兒,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進太醫院當差,”鄧文亮搖搖頭,“我是一丁點兒興趣也沒有的。”
鄧文亮的醫術,在北京城,也是叫得出名號的,王守正和鄧文亮同門之誼,私交極篤,曾不止一次,想把他延入太醫院,以為己助。
王守正皺了皺眉,道:“怎麼就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呢?”
“你們太醫院的差使。”鄧文亮不客氣的,“那是人幹的麼?我替人看病,沒聽看不好病,病家要請我吃拳頭、吃官司的。你們呢?嘿嘿。你們那位病家,萬一真的病重,救不轉來,‘龍馭上賓’了,你這個大院判。至少也得鬧個‘革職留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