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染紅(1 / 2)

一片沉默。◇↓,

就在鄧文亮覺得背上的汗也出來了的時候,聶老爺開口了:“好,鄧大夫一言,何止千金?”

罷,向聶樂點了點頭。

聶樂又變戲法似的,掏出來兩大錠金子,放到了桌子上,四錠碩大的金元寶,一字排開,閃耀著異樣的光澤。

鄧文亮不由自主,又咽了一口唾沫。

“這是全部的診金——替鄧大夫裝裹好了。”

聶樂攤開一塊極不起眼的粗麻布,將四錠金子一一放了上去,利落地打成了一個包裹。

“請鄧大夫賞收。”

聶樂雙手往鄧文亮麵前一遞,鄧文亮接了過來,手上猛地一沉,差一點沒有穩住。

他微微透了口氣,猶有不甚真實之感:二百兩黃金,這就……歸了我了?

聲音有一點顫抖:“多謝……聶老爺。”

“不客氣。”聶老爺平靜的道,“不過,雖多餘,在下還是要再囉嗦兩句。”

“啊?聶老爺盡管吩咐。”

“家裏有人生了這個病,算是門楣不幸,此事,不足與外人道。”

這又何勞叮囑?鄧文亮連連點頭:“是,是,醫家原是要替病家諱疾的,鄙人必定守口如瓶。”

“不具姓名,亦不可——就如王院判之於鄧大夫那樣。”

鄧文亮心頭一震,背上的汗,倏然滲了出來,顫聲道:“是,是!鄙人。鄙人。呃。鄙人就當……從來沒有到過府上。”

“就是這個話——此事……即便有一字半句泄之於外,我們也是會知道的。”

“是,是!”

“不過,鄧大夫駕臨寒舍,畢竟是有人曉得的,譬如王院判——若師兄問起,師弟該如何回答呢?”

師兄,師弟?

他們連這個也知道?

鄧文亮賠笑道:“聶老爺放心。王院判斷不會如此多事,再,鄙人今日所言,也算是——”

他本來想,“鄙人今日所言,也算是泄了王院判那邊兒的消息。”——言下之意:我泄了人家的消息,怎麼還好跟人家實話?所以,你聶老爺就不必擔心我會把今的事兒出去了。

可是,轉念一想,如此法。隻怕更加引人疑忌:你能夠泄露“王院判那邊兒”的“消息”,為什麼不能夠泄露“我這邊兒”的“消息”?

此大大不妥!

因此。生生的將後半句話咽了回去,頓了頓,道:“不過,萬一——呃,人是萬一,萬一王院判問了起來,人就,就,就……呃,請聶老爺的示,人該……如何措辭呢?”

不知不覺,鄧文亮的自稱,已經由“鄙人”變成了“人”。

“就半途折返好了——半途接到病家的消息,家裏的病人已經過世了。”

鄧文亮心頭猛的一寒,連連點頭:“是,是,人準定這麼。”

“至於我在‘福字號’門口……”

鄧文亮微微一怔,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人從來沒有到過尊府,自然就無緣識荊,怎麼曉得……這個,‘福字號’門口,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聶老爺微微一笑,道:“好,鄧大夫真是信人——以後,不定還有借重之處呢。”

以後?借重?鄧文亮心中一顫:是禍,是福?

“不敢,聶老爺若有差遣,人當效犬馬之勞。”

“好罷,一切拜托了——聶樂,送鄧大夫回城!”

*

皇帝身上紅斑一起,相關消息就由“青雀”傳出宮外。這是個什麼病症,軍調處很快就有了初步的判斷。不過,“青雀”不是醫生,限於年紀,見識也有限,自然不能僅憑他的描述,就“遽下定斷”。

皇帝的脈案,按照規矩,太醫院、禦藥房兩處備案之外,還要抄一份給內務府,軍機大臣、禦前大臣,可以隨時到上述地方查閱——一般是到內務府。

如果皇帝病情較重,脈案還要再抄一份給軍機處。

因此,王守正寫的脈案,軍調處輕輕鬆鬆的就拿到了,不過,一眼看去,就知道都是些廢話、謊話,開的方子,什麼杏仁、浮萍、生地、牡丹皮、金銀花,也是胡亂掰扯,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價值。

本來,皇帝在“外宅”的時候,隨便找個由頭,派醫生進去親眼“望診”,得出的結果,自是最可靠的。不過,皇帝一生病,就哪兒都不能去了,太極殿都出不去,更別出宮了;而等到紅斑消退,就算出宮,也沒有東西可看了。

所以,這個事兒,還是得著落在王守正身上。

威逼、利誘王守正,叫他吐實,自是最直接、最簡單的法子,特別若是關卓凡親自出麵,王守正一定承受不了壓力,必是有一一,有二二。可是,如此一來,就不大好繼續裝傻了——至少在關卓凡和王守正兩人之間。關卓凡過早“露出”,就會過早承擔相關的政治風險,同時,也會增大“黃雀行動”出狀況的概率,殊為不智。

若有其他的路子可走,最好不要走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