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危言聳聽(1 / 2)

定了定神,恭王問道:“‘上頭’怎麼?”

“‘上頭’能怎麼?”寶鋆道,“‘東邊兒’的為人,你不曉得?老好人一個,看到一大幫子太監的可憐模樣,心就軟了,換了‘西邊兒’的,哼哼,早一股腦兒的扔到慎刑司去了!”

恭王微微搖了搖頭:“也不一定,這種事兒,不大好……往大裏鬧的。↑,”

寶鋆不以為然:“還是得分人——這是何等樣事?哪能隨隨便便,不了了之?如果放在宣宗成皇帝手上,哼哼——”

恭王曉得寶鋆要什麼。

宣宗的長子奕緯,性格粗疏,跳脫浮躁,不喜讀書,師傅勸他:大阿哥,您現在不誠心正意,好好讀書,將來怎麼牧育萬民,做一位好皇帝呢?

奕緯大聲嚷嚷:我若當了皇帝,第一個就殺了你!

這個話,傳到了宣宗耳中,他怒火中燒,立命傳奕緯來見。奕緯也曉得自己闖了禍,見到父皇,戰戰兢兢,剛要下跪請罪,宣宗一腳飛起,正中奕緯下體,隻聽一聲慘叫,奕緯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抬回寢宮,急傳太醫,竟回無術,就此不治了。

“唉,不好比,今上是‘上頭’的獨苗兒……”

“獨苗兒?”寶鋆一聲冷笑,“宣宗成皇帝失手踢死隱誌郡王的時候,膝下也就隱誌郡王這一根獨苗兒!”

奕緯死後諡“隱誌”,文宗登基後,追贈亡兄郡王之位。

“到底。”寶鋆的嘴角掛著一絲鄙夷。“較之宣宗成皇帝。‘上頭’那兩位,根本就不會教兒子!”

“‘上頭’沒讀過什麼書,”恭王緩緩道,“自然不能同宣宗成皇帝相提並論,可是,唉,別了——隱誌郡王之薨,其實是宣宗成皇帝一生的隱痛。不然,怎麼會賜一個‘隱誌’的諡號?”

“‘隱誌’是‘隱誌’——不過,不曉得,‘隱’的是什麼‘誌’呢?”

頓了頓,寶鋆道:“踢死自己的親生兒子,自然……不過,六爺,隱誌郡王其時的模樣行徑,望之不似人君,且年紀已大。有二十好幾了吧?嫡福晉、側福晉都娶了,脾氣性格。是怎麼改也改不過來的了!我以為,宣宗成皇帝寧肯——”

到這兒,無法繼續,隻好打住。

恭王已是悚然動容:“你是——”

寶鋆點了點頭。

恭王連連搖頭:“不至於,不至於!”

我爸能對我哥,幹出這種事情?

“未必就不至於!其時,宣宗成皇帝的春秋……嗯,已是到了知命的年紀了,膝下卻還隻有隱誌郡王一個阿哥——別的皇子,都沒有養住。將來,如果這位爺真的承繼了大統,六爺,請你想一想,大清會變成一副什麼樣子?”

恭王不話了。

“六爺,”寶鋆道,“再給你一個新聞。外邊兒有這麼一個傳言,皇上先頭的那個貼身的太監,叫……嗯,對了,叫桂子,這個桂子,是掉進禦花園的池子裏淹死的——傳言,桂子根本不是什麼‘失足落水’,而是……”

到這兒,寶鋆微微壓低了聲音:“是皇上推落水去的!”

恭王一震。

想了一想,他疑惑地道:“不論此事是真是假,這些宮闈秘聞,是怎麼……傳到宮外邊兒去的呢?”

寶鋆哈哈一笑,道:“六爺,你可真是潢貴胄!到底是怎麼傳出宮的,我不曉得,不過,底下,哪裏有不透風的牆?那些太監,最喜歡做的,就是搬弄是非,有他們在,宮牆再高,也沒有什麼‘宮闈秘聞’傳不出去的!”

“你也,‘搬弄是非’什麼的……”

寶鋆道:“沒有是非,如何搬弄?——誹謗聖躬,可是要殺頭的!如果沒邊沒影,太監們敢生造出來?我看,不像假的,十有**,真有其事!”

恭王皺起了眉頭:“還是不對呀!皇上有什麼理由,去跟一個太監為難呢?這個事兒,就算是真的,那,又為的什麼呢?”

“誰曉得?不過,這位爺,既然……敢給師傅下藥,敢跟師傅大吵大鬧,一個太監,在他眼中,算得什麼?還不是螻蟻一隻?嗯,順之昌,逆之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