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上,從協和門到東華門,一路殷紅點點,那是軒親王灑下的血跡。≧網
文祥一陣昏眩,整個人晃了一晃,有些站立不住了。
他不由微微合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隻聽一個剛剛趕到的侍衛驚呼一聲:“許保田,是你!”
文祥一震,睜開眼睛。
“怎麼……他真的是……侍衛?”
“回文中堂的話,”那個侍衛叫德桂,是個侍衛領班,滿臉驚慌,“是的……”
文祥已經下沉的心,又狠狠的往下一墜,最後一絲的希望也破滅了。
本來,他還抱著萬一的僥幸——希望這個刺客是從宮外邊兒混進來的。
這確實是“萬一的僥幸”——刺客穿著侍衛的服飾,又是從侍衛值宿處出來的,不是侍衛的可能性很。
宮禁疏漏,相關人等固然也要負很大的責任,可是,性質畢竟不同——現在,老,刺客居然就是負責保衛宮禁的大內侍衛!這一來,先不相關人等要負多大的責任,最關鍵的是——整個紫禁城的侍衛,通通靠不住了!
“他是你手下的?”問話的是伯王。
“不是,不是!”德桂驚慌更甚,連連搖手,聲音都顫了,“回王爺,許某一向是在神武門那邊兒當差的,卑職是太和門這邊兒的,不相幹,不相幹!”
頓了頓,“他今兒不當直,過來找我們聊閑兒,沒想到,沒想到……”
了兩個“沒想到”,嘴唇打著哆嗦,手也抖了起來,不下去了。
曹毓瑛湊近了,低聲道:“王爺、博公,不能再問了——我是,不能在這個地方問話。”
文祥、伯王都反應過來了:“對,對!”
曹毓瑛走開兩步,向德桂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德桂趕緊過來,哈腰道:“曹大人有什麼吩咐?”
“你去尋一個口塞,”曹毓瑛低聲道,“給這姓許的嘴睹上——要快!”
德桂一愣,隨即道:“是!”
轉過身來,一路跑的去了。
伯王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但文祥已經明白了曹毓瑛的用意:既防著刺客胡八道,更防著他咬舌自盡。
許庚身、郭嵩燾也湊了過來,其餘人等,包括方鼎銳在內,都自覺的和他們五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咱們拿這個刺客怎麼辦?”許庚身道,“我看——咱們自個兒不好問的!”
伯、文、曹、郭,都是微微一震。
“不錯!”曹毓瑛道,“星叔到點子上了!這個刺客,得交給軒邸,由軒邸親自審問!”
“是!”郭嵩燾重重點頭,“別人來問,不論哪個來問,不論問出了什麼,都不能百分百免於嫌疑,百分百取信於軒邸!”
“百分百”的法,略覺違和,不過,此時此刻,沒人顧得上這些細枝末節了。
曹毓瑛問道:“王爺、博公,你們怎麼?”
“我沒有異議,”伯王道,“理應如此!”
如此——文祥想,就再也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可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可言?
他苦澀的道:“是,我亦以星叔之為然。”
頓了頓,“人,是現在就送過去呢?還是……”
現在就送過去——往哪裏送呢?朝內北街,還是——
幾個人麵麵相覷。
軒親王府,未必是適合審問犯人的地方,另外,伯王和四位大軍機,都知道,在北京城裏,軒軍其實另有專門審問犯人的地方——那個什麼“敕命軒軍鬆江軍團總糧台駐京城辦事處”,大約就是這樣的一處所在。
再者了,也不曉得,軒親王目下在哪裏?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現在還不曉得往哪裏送?”曹毓瑛道,“隻好……咱們自個兒先看守一段時間,待請過軒邸的示了,再送過去。”
隻能如此了。
“不過,”曹毓瑛微微苦笑,“這段時間,可千萬不敢再出什麼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