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第“嘿嘿”一笑,沒有接醇王的話頭,那個神情,明顯是不相信的。≥
醇王有點兒急了:“我目先生,為心腹,為肱骨,若許某行事,果然出於……呃,這個……我的意思,我怎麼會不先跟先生通氣兒呢?”
劉寶第緩緩道:“這種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走漏風聲的危險,王爺慎重行事,原是應該的。”
“嗐!”醇王真的著急了,身子也不由的坐直了,“先生真是誤會我了!許保田……真的不關我的事兒!”
頓了一頓,“再者了,我雖然不值關逸軒之所為,可是,再怎麼著,凡事得光明正大的來,這種下三路的事情,我是不屑為之的!”
劉寶第微微的搖了搖頭,道:“王爺此言,學生就未敢苟同了。博浪一擊,不是什麼‘下三路’!時人也罷,後人也好,難道有人目留侯之所為,為‘下三路’麼?荊軻、專諸,千古之下,都是被人感歎傳頌的!”
“博浪一擊”,指的是張良攜力士,於博浪地方,刺殺秦始皇;“留侯”——漢興之後,張良的封爵為“留侯”。
“區別不過在於,”劉寶第繼續道,“荊軻失手了,專諸得手了!”
頓了一頓,眼睛中放出隱約的寒光來,“可惜,可惜!”
醇王聽得明白,劉寶第之“可惜”,不是可惜荊軻之“失手”,而是可惜許保田之“失手”。
他皺起了眉頭,不話了。
“宮中傳出來的消息,”劉寶第道,“許某成敗之間,也不過毫厘之差,不然——唉,可惜,可惜!”
一連幾個“可惜”,看來,劉先生是真覺得“可惜”呀。
黯淡的燈光之下,劉寶第的頭臉,大部分掩在陰影之中,但是,麵上的肌肉微微抽動,眼中的光芒隱約閃爍,對麵的醇王,都能看得見。
“先生所言,”醇王話了,“也有道理,不過,這個事兒,咱們不必再談了,反正,許某所作所為,不是出於我的指使!”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王爺!”
劉寶第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敲。
“許某之作為,是否真是秉持王爺之意,眼下,已經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下人鹹認為,許某之作為,就是秉持王爺之意的!”
醇王渾身一震,不由有點兒口吃了:“你……你是…………”
劉寶第冷冷道:“下人——自然也包括關逸軒!”
“會……會嗎?”
“不會嗎?”
對於劉寶第的反問,醇王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眼睛不斷的眨巴著,看得出來,內心極其緊張。
過了良久,醇王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然後——
“這個事兒,”他艱難的道,“我可以……呃,有所辯解嗎?”
劉寶第差點兒就噴了出來,他強自抑製,但是聲調卻不由自主的升高了:“怎麼可能?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醇王又不話了。
過了一會兒,嘟囔了一句:“真不是我做的嘛……”
劉寶第苦笑,“王爺,我了,此事的關竅,已不在真偽,而在於——信,還是不信?”
醇王默然。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極粗重的吐了一口長氣,接著,極緩極緩的點了點頭。
這就算是終於接受了劉寶第的法了。
“那件事,”劉寶第道,“王爺始終下不定決心,可是,眼下的局麵,是——後退一步,即無死所!
微微一頓,“後邊兒,可就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了!”
醇王一震,“至……至於嗎?”
“怎麼不至於?”劉寶第峻聲道,“王爺請想一想,你如果是關逸軒,你會放過……刺殺自己的主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