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誌在必得(1 / 2)

“‘王大臣會議’一開始,”關卓凡道,“樸庵和寶廷,便彼此辨詰,樸庵認為,立女帝,祖製所無;寶廷認為,‘昂揚奮,一往無前’,才是祖製,‘應時而變’或‘與時俱變’,才是祖製,且凡事總有第一次——”

頓了頓,“他們是如何辨詰的,有很詳盡的會議記錄,這份記錄,臣也帶來了,就不在這裏囉嗦了,多了,太後聽著,也氣悶。”

聽這些事兒,慈禧是絕對不會“氣悶”的,不過,她“嗯”了一聲,沒有什麼,心裏想:會議記錄你也帶來了?你好“周到”啊。

“二人你來我往,”關卓凡道,“著著,話裏都帶出了意氣,樸庵終於了脾氣,大聲道:別的不,什麼‘仁、宣一係實在尋不出合適的嗣皇帝的人選’,就不對!載澄、載瀅,難道是死人?”

什麼?

慈禧心裏,不由哀歎一聲:老七果然……“昏聵”啊!

載澄、載瀅已經“出局”了,你又把他們拉回來?就算你不同意載澄、載瀅“出局”,軍機處會議的時候,你怎麼不話?這個時候扯載澄、載瀅,哪裏還有什麼服力?

還有,也是更重要的:怎麼也不能叫老六的孩子做這個嗣皇帝啊!這點兒默契都沒有,還怎麼把你當做……“我的人”?

另外,你六哥、六嫂,扮了那麼一出驚世駭俗的苦情戲,拚了命的把自個兒從嗣皇帝的事兒裏往外摘,你倒好,硬往回拉你六哥!你這麼幹,還有兄弟情分嗎?那不是……當麵兒打你六哥的臉嗎?

就不“死人”二字,何其難聽了!——私下底這麼,都不應該,何況是“王大臣會議”這種國家最重大的議政的場合?

“樸庵這個話,”關卓凡道,“叫恭親王坐不住了——”

頓了一頓,“恭親王站起身來,,‘我已是廢人一個,這種場合,從退歸藩邸那一日起,我就不該再踏足的,不曉得,為什麼……還是放我不過?’”

慈禧心中,微微一震。

“他,‘我的肝疾愈來愈重,現在……眼見又要作,是不能再支持下去了!恕我……先行告退了!’罷,抬腳便走。”

啊?

上一次軍機處會議,老六就是半途拂袖而去,這一次,又來?

“老七……唉!”

慈禧微微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還沒完呢——”關卓凡淡淡一笑,“樸庵瞪起了眼睛,,‘載澄、載瀅,都姓愛新覺羅!既然頂了這個姓氏,就不是某一人可以得而專之的!’”

慈禧掩飾不住自己的愕然,她微微的張了張嘴,最終,卻隻是又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個老七,沒救了!

“寶廷,”關卓凡道,“醇郡王的不錯——可即便如此,載澄、載瀅兩個,還是不能入繼大統、登基為帝!”

“嗯?理由……是什麼呢?”

“寶廷,載澄——古往今來,有被捆送宗人府的皇帝麼?這樣的皇帝,踐祚之後,你叫他如何牧育萬民、君臨四海?”

果然。

“載瀅——載澄是嫡子,載瀅是庶子,本朝立儲,以賢以能,可是,開國兩百年,十聖相繼,有沒有嫡子在,卻叫庶子繼位、以庶淩嫡的?”

慈禧認真的想了想:真沒有。

康熙朝廢太子,胤礽既廢,就失去了嫡子的地位,所以,世宗雖然以庶子繼位,卻不能叫“以庶淩嫡”。

載澄雖然被“捆送”宗人府,但並沒有受任何處分,嫡子的地位沒有任何變化,如果載瀅越過載澄,做了嗣皇帝,就是真正的“以庶淩嫡”了。

寶廷擺出來的,都是極有力量的理由,難以辯駁,慈禧心中暗歎:之前,我還想著什麼“以二對一”,其實,老七那個腦袋瓜子,真正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哪兒談得上什麼“以二對一”?

怪不得,“那邊兒”那麼大方呢!

咦,對了,那個吳可讀呢?

回聖母皇太後,他馬上就出場啦。

“樸庵大約是有些招架不住了,”關卓凡道,“轉向吳可讀,,‘柳翁大作振聾聵,必有儻論警言飧眾的,就請一抒胸臆’,雲雲。吳可讀卻,‘我要的話,都已經在折子裏了,多一遍,不過徒擾清聽’,雲雲。”

慈禧怔了一怔。

關卓凡方才,吳可讀“憨直”,那麼,這個姓吳的,就應該不是一個怕事兒的——真怕事兒,也不能上這麼一個折子啊?可是,到了節骨眼兒上,怎麼……縮回去了?

“樸庵正不知如何是好,”關卓凡道,“寶廷插過來了,,‘柳翁的大作,我是拜讀了——為之擊節!”

為之擊節?反話吧?

“吳可讀號柳堂,因此樸庵、寶廷稱其‘柳翁’。”

頓了頓,關卓凡繼續道:“寶廷,‘大禮議’駭擾宸衷,柳翁婉轉陳詞,意切情真,絮絮如子女繞膝於父母,兩宮皇太後禦覽之餘,必有以抒厪慮、慰慈懷!嗯,這個立意,是極佳的,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