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福晉跪安的時候,已近子初了,可是,慈禧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那一大一兩隻皮箱裏的脈案、奏折,還沒有看。
玉兒力勸慈禧明兒再“禦覽”這些東西,“主子的身子骨兒,就算是鐵打的,這個時候,也是神思恍惚的了!挑燈……呃,這個夜戰,莫身子骨兒吃不消,一不留神,不定,就漏掉了什麼要緊的字眼兒,這……也不好吧?”
慈禧承認玉兒的有道理,不過,她做事情的原則,一向是“今日事、今日畢”,何況又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不由頗為猶豫。
“好好兒的睡上一覺,”玉兒繼續遊,“養足了精神頭兒,想事兒……也想的通透些呀!”
這個理由,似乎更加有力量了。
“還有,”玉兒道,“明兒個王爺不過來,後兒個才過來請訓,明兒個,主子有一整飛時間,看這些折子,寬綽的很,耽誤不了事兒的!”
頓了一頓,覷著慈禧的臉色,心翼翼的道:“我瞧王爺那個意思,原本是打算明兒個就過來的,主動推遲了一,不就是怕累著了主子的鳳體?無論如何,主子還是要……呃,領他這個情的。”
慈禧心中一動。
這一層,我倒是沒有想過。
她終於點了點頭,“好吧,就聽你的吧。”
玉兒鬆了口氣,趕緊伺候慈禧卸妝、漱口、洗麵、沐足,換上了睡袍,一切安置妥當了,又反複叮囑了幾句,直到慈禧不耐煩了,“得,我怕了你這個蹄子——我話算話,不會去動那兩個皮箱子,你就別再囉嗦了!”
“那……就請主子上床,奴婢熄了燈,就出去了。”
“得,得,真正是怕了你了!”
煤油燈熄掉了,玉兒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慈禧閉上眼睛,嚐試著入睡,可是,身體明明已經十分疲倦,精神也像玉兒的“神思恍惚”了,但就是睡不過去,輾轉反側了好一陣子,才算有了些朦朧的睡意。
就在這時,隱約聽得“吱呀”一聲,寢臥外間的門,打開了。
玉兒回來了?
這個妮子,搞什麼鬼?
慈禧睜開眼睛,看清楚來人,不由大吃一驚:
竟然是——慈安!
她一邊兒手忙腳亂的坐了起來,一邊兒在腦子中轉著念頭:“東邊兒”怎麼會這個時候過來呢?——這都什麼時辰了?關卓凡不是,他後“再過來請訓”?總得他“請”過“訓”了,“東邊兒”才過來啊!
一時想不明白,臉上卻已努力堆出笑容來:“姐姐……”
慈安擺了擺手,道:“你別下床了,安生坐著,當心動了胎氣。”
胎氣?
慈禧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呃,不對呀……胎氣?我已經……生了呀!
難道,“東邊兒”不曉得我已經生了?
正不曉得該什麼,慈安道:“孩子是在隔壁吧?我過去瞅一瞅。”
“啊?啊……”慈禧措手不及,有些語無倫次了,“呃,好,好……”
轉念一想,又不對了——她連孩子在隔壁都曉得,怎麼會不曉得我已經生了呢?
弄糊塗了。
未等慈禧再什麼,慈安便轉身出去了。
慈禧的腦子,亂成了一團。
怎麼回事兒?要不要扯一扯傳呼鈴,把玉兒叫進來問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