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幾世糾葛,因果難了(1 / 2)

“維卿,請教,”許庚身問道,“這位被賜死的安豐郡王,是英睿太子???係的嗎?”

“不是,”唐景崧道,“他是紹治王的庶長子,是嗣德王的異母哥哥。 ..”

“既然和法國人做了一路,大約也是……信教的了?”

“是。”

聽眾們相互以目。

“看來,”許庚身微微皺眉,“法國人和主教,在越南的根子……還真是深!非獨英睿太子一係為然,宗室裏頭,還有這麼多信教的!”

“是,”唐景崧道,“而且,法國人和主教在越南,一而二,二而一,其實算是同一條根子——至少,兩條根子緊緊的纏在了一起,無法分開。”

頓了一頓,“法國人的勢力,有時候,形格勢禁,有暫時退出越南的可能,譬如,黎文魁之亂後的一段時間內,法國人氣焰大挫,派遣到越南的領事,不被承認,立足不住,隻好回國,彼時,越、法兩斷絕往來,越南境內,除了被關在順化皇城的傳教士外,沒有幾個法國人了。”

“不過,法國人趕得走,主教卻禁不絕——何止是禁不絕,簡直是愈禁愈烈!可是,主教禁不絕,法國人的根子,就拔不掉!時機合適,法國人一回來越南,勢力立即勃興,並不需要重新慢慢兒的培植。”

這段話,十分緊要!

緊要到什麼程度?——緊要到足以變易關卓凡一早默定的對越章程了!

在此之前,有一些事情,是連關卓凡都沒有想到的——或者,雖然想到了,卻沒有真正想通、想透。

看來,穿越的“紅利”,真是不能吃上一輩子,這個“越南采訪使”,真正是有必要的!而且,嗯,所托得人!

關卓凡用十分欣賞的眼光看著唐景崧,正在默謀,隻聽錢鼎銘道:“維卿,法越相爭,越南的教徒裏邊兒,有沒有替法國人做事情的?”

“有!怎麼沒有?”

“越南民間,”唐景崧道,“有許多會社,名目繁多,其中不少麵兒上打著會社的幌子,底下其實就是主教團,因為朝廷禁教,才不能不扮成會社的模樣。法軍攻來之時,這些教團,盡有替法軍做事的,或者做向導帶路,或者通風報信,或者偷運些魚肉、米蔬——”

頓了一頓,“也是法軍自襯船堅炮利,穩操勝券,軍事上頭,並不需要這些教團的直接幫助,不然,他們就算扯旗放炮,都不稀奇!”

“嗯,”文祥慢吞吞的道,“這一班教團,就算是‘越奸’了。”

“中堂的不錯!”

關卓凡心想,這個時代的越南老百姓,既沒有什麼民族意識,也沒有什麼國家意識,既入了教,腦子中便隻有“主”,他們和法國暗通款曲,大約也根本不以為自己做了什麼“越奸”。被宗教洗了腦的愚民,從來是最難纏的對手,中法之戰的越南戰場,對於這班主教徒,真要分外留意。

“實話實,”曹毓瑛喟然歎道,“在此之前,我是沒有想到,法國人和主教,在越南的勢力,竟然如此樹大根深!上牽宗室,下握黎庶——”

微微一頓,“哦對了,維卿,之前過的那位嗣德王的養子,嗯……”

“瑞國公。”

“對,瑞國公,”曹毓瑛道,“嗯,這位瑞國公,大約也是類似的情形吧——親法、信教?”

“是。”

“嗯,看來,嗣德王確實要頭痛了。”

有一句話,曹毓瑛沒有出來:俺們可也有些頭痛呢。

“越南的事情,之所以難辦,”唐景崧道,“是洋務和教務,全然絞在了一起——這也罷了,最要命的是,洋務和教務,又和統嗣之爭絞在了一起,這三樣東西,彼此糾葛,就是大羅神仙,也分不開來——越南的多少事情,都壞在了這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