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帝道,“我明白,阿古柏,到底是她的……夫君。 . .”
關卓凡點了點頭,“是啊!”
微微一頓,“此其一;其二,咱們這邊兒,也一定會有衛道之士,指責她陷人父子於聚麀。”
“聚麀?”皇帝問道,“什麼意思啊?”
關卓凡愣了一愣——他原本以為,皇帝會懂這個詞兒的意思。
呃,婉妃,你這個師傅……
轉念一想,婉妃不過教了皇帝半年,教不到這個詞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看看《石頭記》之類的閑書,還是很有好處的嘛……
一邊兒胡亂轉著念頭,一邊兒道:“雌鹿曰麀,聚麀……就是一女同侍父子二人的意思。”
皇帝秀眉微蹙,“可是,這怪不得她呀!她根本是……身不由己呀!”
咦,這個反應,和我想象的,可不大一樣呀。
“可不是?”關卓凡道,“可是,就怕咱們的老先生們,腦筋轉不過彎兒來,對熱娜古麗,不但有聚麀之誚,甚至還會指責她失節、失貞什麼的。”
皇帝搖了搖頭,“那就不講道理了!”
頓了頓,“她忍辱負重,終於親手報了全家乃至全族的血海深仇,就算她殺的,不是阿古柏、伯克胡裏,不是什麼‘元惡’,我看,也值得表彰、獎勵!”
關卓凡大拇指一翹,“皇上的對極了!”
“好,”皇帝毅然決然的,“這個熱娜古麗,我見!”
關卓凡十分欣慰,道:“即便沒有任何正式的封誥,能得到皇上的接見,對於熱娜古麗來,也是極高的榮耀了!”
頓了頓,“還有,獎諭熱娜古麗,並不是僅僅為了她一人,也是為了她的同族——為了整個新疆的維吾爾人。”
“啊……對……”
“維吾爾人對女人的看法,”關卓凡道,“和咱們這邊兒的老先生,是很不一樣的,他們眼裏,熱娜古麗可以算得英雄,獎諭熱娜古麗,對大亂之後的收攏人心,很有助益。”
“對!她殺的,不僅僅是她自己的仇人,也是維吾爾人的仇人!”
關卓凡笑了,“皇上聖明!”
皇帝的臉,微微一紅,斜乜了丈夫一眼,半嗔半笑:“皇夫聖明!”
呃,這種話,不好亂……
皇帝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有什麼不妥,繼續道:“我想,高宗純皇帝納容妃,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層意思?‘收攏人心’?”
咦,由此而即彼,這個悟性不壞啊!
“不錯!”
關卓凡道,“其實,容妃和作亂的大、和卓,是一族的,可是,她這一支,上上下下,都深明大義,大、和卓作亂,容妃的父兄,不但不肯附逆,朝廷大軍平叛,他們還出力助剿,功成之後,她的大伯額色尹晉爵輔國公,她的哥哥圖爾都進爵一等台吉,她本人被選入宮,冊為和貴人。”
頓了頓,“後來,霍卓氏——容妃姓‘霍卓’——晉容嬪,晉容妃,圖爾都也進了輔國公。”
“哦?”皇帝微微訝異,“容妃和大、和卓,原來是一族的?”
“是,‘霍卓’、‘和卓’,其實是一碼事兒;而且,論起輩分,容妃和大、和卓,是一個輩兒的。”
“嗯,容妃進妃位,圖爾都進輔國公,這倒有點兒‘兄以妹貴’的意思了呢!”
關卓凡微微一笑,“也不能這麼,容妃見寵於高宗純皇帝,到底,還是從額色尹、圖爾都助剿叛亂有功來的。”
“對,對!”皇帝道:“我把事情搞顛倒了——‘收攏人心’嘛!”
頓了頓,“哎,一家子都加官進爵,真好!就是容妃一個人離開家鄉,怪孤——”
“單”字沒出口,便曉得不妥了,如是,豈非指高宗離人骨肉?
“孤”字已經吞不回去,皇帝的臉,不由的紅了。
“倒不會孤單,”關卓凡道,“進京的,不止容妃一人,額色尹、圖爾都,是一塊兒過來的——而且,就此留在了北京,沒有回新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