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宴(1 / 2)

洪緒元年,正月初二。 ..

“撤簾大典”和除夕那個“字第一號”的大堂會之後,寧壽宮的熱鬧,並沒有停下來,皇帝奉三宮皇太後賜宴宗室親貴的“曲宴”,在寧壽宮的寧壽宮舉行。

寧壽宮的寧壽宮?

呃,是的,您沒看錯,獅子也沒有寫錯。

前文有過交代,寧壽宮是一個獨立的建築群,是一個“宮區”,這“寧壽宮的寧壽宮”的第一個“寧壽宮”,指的就是這個“宮區”;第二個“寧壽宮”,則的是這個“宮區”中一座叫做“寧壽宮”的宮殿——位處“前朝”,為皇極殿之後殿。

所謂“曲宴”,即禁中之宴、私下之宴,可算是宗室的“家宴”,雖然重要,但不載於典製,高興就辦,不高興就不辦,舉辦的時間、地點,也不是固定的。

不過,原則上,隻要不在“國喪”期間,外頭也沒有太大的戰亂,大過年的,怎麼都要舉辦一次這種“家人子侄”的宴會的;另外,作為皇太後,原則上,一年之中,也隻有“曲宴”之時,才能夠和宗室的男性成員“同席”——這也是“曲宴”的重要之處之一。

至於元旦一過,就舉辦“曲宴”,除了表示對與宴者的重視外,也暗示,“上頭”都很“高興”——前邊兒不是了,“高興就辦,不高興就不辦”嘛。

照規矩,“曲宴”不設歌舞,“傳戲”什麼的,就更加不必了,不過,如果什麼“佐宴”的花樣也沒有,隻是一味吃喝,必定索然寡味,弄不好氣氛還會比較尷尬,於是,還是寶鋆出了個主意:請親貴之中雅擅“子弟書”的“走票”。

“子弟書”之“子弟”,即“八旗子弟”之“子弟”,據,國初的時候,有戌邊的旗籍子弟,將彼時的俗曲和薩滿的巫歌、所謂“單鼓詞”的調子,雜糅而成,編詞演唱,並配以八角鼓擊節,以戌思之念。

大約是乾隆年間,這個調調傳入北京,一班飽食終日、風花雪月的八旗子弟,一聽之下,大為激賞,乃以之為本,再融入京韻大鼓的調子,別創出一種七言為體的書段,稱為“子弟書”。

不過,是“書”,其實隻唱不,同時,仍舊以八角鼓擊節,近乎清唱,算是介乎書和唱戲之間的一種“藝術形式”了。

“子弟書”本就主要在八旗子弟中流行,大多數情形下,就是在家宴、婚慶一類場合表演的,而表演的性質,絕大多數,亦都是“走票”,“曲宴”算是宗室的“家宴”,又有一個“孝娛皇太後”的大名目在,演唱“子弟書”,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因此,親貴之中,雅擅此道的人,都很起勁兒。

“子弟書”分“東城”、“西城”兩派,“東城”一派近弋陽腔,激昂慷慨;“西城”一派近昆曲,婉轉纏綿。

第一個上場的,是人稱“心泉貝子”的奕謨,公認的“西城”一派的翹楚,他是老惠端親王第五子,借著新帝登基的東風,爵位剛剛由貝子銜的鎮國公升了固山貝子,終於“名副其實”了,因此尤其巴結,抖擻精神,將一套《鳳鸞儔》唱的百轉千回,似斷若續,繞梁不絕。

“曲宴”之上,不能喝彩,但連同“上頭”的三位皇太後和皇帝在內,人人聽的入神,隻苦了咱們的輔政軒親王,既聽不大明白他唱些什麼,更痛苦於他那個沒完沒了的長腔——幾次都以為他要唱下一句了,結果,兜了個圈兒,還是在原地打轉兒!

我滴個神哎,有完沒有?

心想,昆曲被皮黃取而代之,還真不是沒有道理的啊!

奕謨可不曉得關三的難受,愈唱嗓子愈“在家”,“欲將赤線傳千裏,為種藍田玉一池,駿馬難逃伯樂顧,黃金須要試頑石,全憑尤振歸來語,大舍量女妻男事最宜……”

正在這時,寧壽宮的總管太監匆匆的進來,走到席末的寶鋆身旁,彎下腰,低聲著什麼。

寶鋆不是親貴,不過,他是內務府席大臣,相當於皇家的大管家,這種場合,一定要在場“總司照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