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思愕然,“篡改國王陛下的原話?如何篡改?誰來篡改?”
關卓凡微微一笑,“自然是俾斯麥首相——別的人,一來,未必有這麼大的膽子,二來,做出了擅自篡改聖諭的事情,恐怕亦難以見諒於國王陛下,唯有俾斯麥首相,以千古不遇的君臣際遇,可以百無禁忌。”
頓了頓,“不管怎麼,俾斯麥首相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普魯士、為了德意誌嘛!”
“呃,輔政王殿下,您的話,我還是不大明白……”
“埃姆斯溫泉會談,”關卓凡道,“法國方麵,隻有貝內代蒂一人與會吧?”
“是的。”
“很好——沒有第三者可為之佐證。”
李福思又是一愕:啥意思?
正要開口相詢,關卓凡已經繼續了下去:
“會談之後,相關情形,國王陛下一定已經詳電柏林的俾斯麥首相吧?”
“是的。”
“法國人的非分之求——‘普魯士永遠不再要求這種已經放棄了的候選人資格’,”關卓凡道,“已為國王陛下婉拒了,不過,國王陛下有沒有過‘未盡事宜,貴我雙方,可從長計議’一類的話呢?”
李福思遲疑了一下,道:“國王陛下致俾斯麥首相的埃姆斯溫泉會談紀要的電報原文,我是沒有看過的,不過,以國王陛下一貫的彬彬有禮,呃……他是很有可能過這一類的話的。”
“好,”關卓凡道,“既如此,我以為,這份電文,很可以拿來做一點文章。”
李福思心念電轉,“您是……呃,您方才的‘篡改國王陛下的原話’,指的是……改動這份電文?”
“不錯!”
我靠。
李福思微微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呃……請教,以輔政王殿下之意,該……如何改動呢?”
“第一,”關卓凡道,“‘未盡事宜,貴我雙方,盡可從長計議’一類的客氣話,就不要保留了——”
頓了頓,略略加重了語氣,“第二,加入幾句……嗯,感情色彩更加濃烈些的話。”
“感情色彩……更加濃烈?”
“是,”關卓凡道,“譬如……”
頓了頓,“嗯,‘對於法國人的無理要求,國王陛下斷然回絕,拂袖而去;嗣後,派值星武官通知法國大使:貴國的要求,非但逾格非分,根本癡人夢,國王陛下再也沒有什麼好和貴使談的了!以後,貴使再有求見,國王陛下一律予以拒絕——貴使如果願意在門廳‘坐等’,盡請自便!’”
李福思微微張大了嘴巴,一時之間,不出話來。
“我的這條拙計,”關卓凡含笑道,“公使閣下以為何如?”
過了好一會兒,李福思做了一個十分明顯的吞咽的動作,然後,澀聲道:“拿破侖三世聽到了這個消息,那是一定要跳起來的,不定,第二就會對普魯士宣戰——”
頓了頓,“不過——咳咳,輔政王殿下此計,真正叫做……呃,恕我冒昧,真正叫做……驚世駭俗。”
“冒昧的是我,”關卓凡道,“不過,到‘驚世駭俗’——普魯士君臣上下、一心一德、挑戰法蘭西歐陸霸權、混一德意誌各邦,才叫‘驚世駭俗’呢!”
頓了頓,“與之相較,我的這個主意,巫耳!——君不聞,成大事者,不拘細節?”
李福思雄心頓起,他輕輕的攥了下拳頭,亢聲道:“輔政王殿下責以大義,某受教!”
微微一頓,“不錯!成大事者,不拘細節!我相信,俾斯麥首相——”
話沒完,自覺不妥,滯了一滯,很吃力的打住了話頭,改口道,“呃,不過,相信歸相信,殿下,您一定也是理解的,這件事情,我沒有替俾斯麥首相代言的資格,必得向他如實彙報之後,方才有以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