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混合著濃煙,從破洞中不斷的湧了出來,甲板上下,軍官士兵,大聲吼叫,奔來跑去,一片忙亂。
就在這時,“伏波號”右側,“海晏號”上的九英寸後裝線膛炮,再次悶吼一聲,第二枚炮彈,呼嘯著飛出了炮膛。
“海晏號”之所以過了這麼“久”才進行第二輪發射,是因為“全甲炮艇”限於狹的空間,九英寸巨炮的安裝和運作,不得不采用一種非常特殊的方式:
炮身安裝在一套帶有四個支柱的地井式炮架上,平時,大炮的底座,藏在船體內部,以防重心過高,影響炮艇的穩定性;戰時,通過液壓係統,將大炮整個舉升到甲板上。
每射出一發炮彈之後,在自身巨大的後坐力的推動下,大炮的底座,再次緩緩降到甲板下,進行下一次射擊的裝填工作。
這種“液壓升降式火炮”的裝填、拉火、清理炮膛,較之普通的架退式火炮,並無區別,可是,卻多了一升一降兩道程序,射速方麵,自然就遠遜有足夠操作空間的、普通的架退式火炮了。
“蝮蛇號”艦橋上,丹尼斯倏地豎起了耳朵——在水柱、濃煙以及連綿不斷的巨響和震動中,他依舊能夠分辨出九英寸炮彈飛行時的獨特嘯聲,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不由就暗暗的叫了聲:
不好——
一聲巨響,“蝮蛇號”猛地一震,這枚九英寸炮彈,直接擊中了“蝮蛇號”的前煙囪,火光崩裂,濃煙升騰,可怕的爆裂聲中,巨大的煙囪攔腰斷折,像一個鬼魅的麵目模糊的巨人一般,慢慢的傾倒下來。
丹尼斯和巴斯蒂安都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前煙囪就在艦橋後頭,如果倒向艦橋,可就完蛋了!
還好,斷裂的煙囪朝著炮彈飛來的反方向倒了過去——擦過艦橋的左端,在左側舷上頓了一頓,滑入了河中。
就這麼“頓了一頓”,一門側舷炮,一段十來米的舷側護板,以及七、八名水兵,就被“抹”的幹幹淨淨,隻在甲板上留下一大片無法辨認形狀的血肉。
剩下的半截煙囪中,大量的煤塵、黑煙,像一個氣團一樣,爆裂開來,將大半條“蝮蛇號”籠罩在煙塵之中,艦橋首當其衝,丹尼斯、巴斯蒂安立即就變成了“黑人”,麵目難辨,一張嘴,一口雪白的牙齒,接著,就被嗆的劇烈的咳嗽起來。
不過,兩個人都冒出了同一個念頭:幸好沒有倒向艦橋,也幸好倒向了左舷!
艦橋什麼的自不必,目下,蝮蛇號正努力以右舷接敵,若煙囪倒向右舷,麻煩可比倒向左舷大的多了!
煙囪傾倒,“蝮蛇號”被帶的向左側歪斜過去;煙囪入水,激起巨浪,又將船體“扶”了回去。
七暈八素之中,很快便發現:大麻煩並未避開——而且,是比煙囪倒向右舷更大的麻煩!
煙囪斷裂,煙道堵塞,與之相連的鍋爐,像喘不上氣兒來似的,吭哧吭哧了好一會兒,然後——停機了!
事實上,就算煙道未被堵塞,隻剩下半截煙囪,也很難正常發揮作用了。
此時,“蝮蛇號”隻完成了七十度左右的轉向。
“蝮蛇號”大幅減慢了速度,後麵的“梅林號”也隻好倉促減速——不然就有可能撞了上去。
較之“蝮蛇號”,“梅林號”的情形要更加嚴峻些——隻完成了五十度左右的轉向。
就在這時,一枚榴彈掠過“梅林號”後甲板,擊中了左舷的救生艇,艇立即四分五裂,破碎的木片,飛刀般四麵八方激射出去,靠的最近的一個水兵,像一隻刺蝟一樣,身上插進了四、五塊木片,眼見是活不成的了。
不過,榴彈並未直接爆炸,穿過艇之後,落入河中,激起了一股高高的水柱。
剛剛鬆一口氣,“梅林號”上諸君,便覺得猛的一震,右舷舯部甲板和舷側護板交接的部位被擊中了,威力巨大的爆炸,將一大塊甲板連著舷側護板——足有幾十平米——包括上麵的水兵,一起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