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老天爺!我上輩子到底積了多大的德?(1 / 3)

“好,好,好,”關卓凡自嘲的道,“白白的自告奮勇了——那我就杵在這裏‘站軍姿’了!”

翠兒嬌笑,“這就對了!”

“其實呢,”慈麗皇太後微笑道,“皇帝呆在這兒,也是裹亂,這樣吧,你們兩口到外頭去走走吧,這兒有我和翠兒兩個照應著,盡夠了——外頭兒好,園子更好,我們剛剛進來,還有些暈頭轉向的,王爺就替皇帝做個向導,四下隨意走一走吧!”

關卓凡曉得,這是女婿明就要出遠門兒了,丈母娘刻意的替女兒和女婿創造獨處的機會呢!這番美意,倒是不能不領,於是含笑道:“是,臣謹領皇太後的懿訓!”

著,向皇帝伸出手去,“皇上,咱們別再這兒礙手礙腳了,這就出去吧?”

皇帝臉上微微一紅,略一遲疑,也就伸出手來,輕輕的握住了丈夫的手。

皇帝和皇夫不是沒有拉過手,不過,在慈麗皇太後麵前手拉手,卻還是第一次,翠兒險些笑出聲來,趕緊拿手掩住了嘴,別過了身子。

慈麗皇太後秋水般的雙瞳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白玉般的麵龐上,好像女兒一樣,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走出殿門,台階之下,一路延展,伸入湖中,就是一個的碼頭,高大的柳樹,茂密的枝葉,一直垂蔭至水麵,彼時西陽方斜,清風拂過,水麵上、柳梢上,無數碎金,不住躍動,晃的人眼睛都花了。

關卓凡和皇帝彼此相握的手,都不由微微的用了用力,一股無以言喻的喜悅平安,猶如眼前的一湖春水,慢慢的湧上了心頭。

在紫禁城裏,一出乾清宮,皇帝、皇夫彼此牽手,就是一個很難想象的景像了;另外,在宮裏,皇帝不論去哪兒,隻要出了寢宮的門兒,必然就跟了一大堆的宮女、太監,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身後左右,無需任何宮女、太監隨侍,夫妻倆牽著手兒,陽光之中,樹蔭之下,亭閣之間,自行漫步。

這,就叫“幸福”了吧!

唉。

而且,非止皇帝、皇夫本人,別的人——慈麗皇太後以下,似乎都覺得,這件在紫禁城難以想象的事情,擺在這兒,卻是自然而然,順理成章的——“你們兩口到外頭去走走”的建議,還是慈麗皇太後提出來的呢!

嗯,是不是這麼回事兒:諧趣園這個“園中之園”,自成一統,沒有外來的打攪,沒有多餘的眼睛覷著,園子裏的人,或是親人,或是親信,隻要不出園門,便身心自在,無拘無束,仿佛未出寢宮一般?

皇帝悠悠的歎了口氣,“婉姨教過我一首詩——啊,不對,是詞——嗯,‘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微微一頓,“你看,眼前的景致,同這個詞裏寫的,多像!時節也是一樣的!——也是春,也是這許多的柳樹!還有,碼頭那兒,也有條船呢!”

關卓凡讚道,“還真是一模一樣呢!嗯,皇上現在出口成章了——真正是進益了!”

皇帝輕輕一笑,“你笑話我呢!不過,也不算‘一模一樣’,時節對,時辰就不對了,現在是下午,不是‘曉寒’,如果明兒早上來念這闕詞的話,大約更應景些——”

頓了頓,“可是,那個時候,你大約就在去津的火車上啦。”

離愁隱約,關卓凡心中一動,正要話,皇帝已繼續了下去,“還有,這個園子裏,似乎……沒有杏樹吧?”

“其實,時辰也是對的——”關卓凡微笑道,“上闕不對,下闕就對了!皇上想一想這闕詞的下闕?”

皇帝微微一怔,隨即歡然道,“還真是!嗯,‘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這個時辰,就對上了!”

“還有,”關卓凡道,“諧趣園裏,雖然沒有杏樹,不過,有柿子樹——皇上請看,就雲樓前的那棵樹,就是柿子樹,勉強也可以稱作‘紅杏’了!”

皇帝“撲哧”一笑,“柿子?好大的紅杏!”

頓了頓,“原來,你也曉得這闕詞的?——真好!”

“我是惡補——”關卓凡笑道,“詩詞上頭,我可在你的婉老師麵前出過醜的,之後,就趕緊胡亂找了些唐詩宋詞來背,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看,居然也派上用場了!”

“你還有露怯的時候?”皇帝有些意外,“婉姨可沒跟我過啊!她但凡提起你——哎,你是她最最佩服的一個人了——這個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叫她那樣的佩服了!我看,在她眼裏,就是孔孟程朱,也不見得及得上你呢!”

呃……汗一個。

不過,“在她眼裏,就是孔孟程朱,也不見得及得上你”,皇帝的認認真真,沒有一絲兒取笑的意思。

關卓凡有些後悔跟皇帝提什麼“我在你的婉老師麵前出過醜”,可是,婉貴妃……真的如此這般的佩服我?

叫人有點兒暈乎乎的呀。

這個話題不宜再深入了,關卓凡轉換了話頭,“咱們到亭子裏坐一坐吧!”

“好啊!”

三個亭子,“飲綠”、“知秋”、“知春”,都在湖的對麵,涵遠堂在湖的北岸,坐北朝南,是諧趣園的正北位,“飲綠”和涵遠堂隔湖相對,大致算是正南,“知秋”相連於“飲綠”,不過正麵是朝西的,“知春”就是西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