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會議還是回到“窩爾達號”上開。
與會人員，薩岡、阿爾諾、穆勒、莫雷爾、孤拔、本沙明之外，還有阮景祥，這是本沙明的建議，“我們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比阮先生更加了解越南和中國——而且，論及對法蘭西帝國的忠誠，阮先生也絕不在真正的法國人之下，我們需要他的情報和建議，同時，一切進止機密，也不必對他隱瞞。”
嗯，阮先生是“我們在越南最可信賴的朋友嘛”。
“首先，”薩岡第一個話，並刻意加重了語氣，“我認為，事情是明白著的——懾於我遠征軍之強大，中國人不敢攖我之鋒，在我兵臨城下之際，倉皇棄城遠遁，我乃克複名城，旗開得勝！”
這是整個會議的“調子”，強調的是遠征軍於“克複”沱灢的決定性作用，亦即，沱灢的“克複”，不是“倖致”，不是上掉餡餅，是遠征軍自個兒伸手拿下來的，是一份實實在在的功勞，不然的話，因為“克複”的過程中，既沒有發生任何戰鬥，敵人也非舉旗投降，這個“沱灢大捷”的含金量，就有些不大好了。
不論中國人放棄沱灢，有沒有什麼其他原因，這個“調子”，不能變。
眾人皆會意，大部分的人，都微微頷首。
不過嘛——
“我同意薩岡將軍的看法。”
阿爾諾先表了個態，頓一頓，繼續道，“不過，從時間上來推算——嗯，中國軍隊是昨早上拔營而去的，如果他們是在收到我軍進軍的消息之後，再做出棄城的決定，似乎，不可能如此之……嗯，有條不紊。”
西貢和沱灢之間，並沒有通電報，不論快馬還是快船，算一算時間，到昨早上，不過堪堪“收到我軍進軍的消息”——再跑死馬也不過是前夜裏的事情——若一收到消息就立即卷鋪蓋兒，確實不可能如此之“有條不紊”。
就是，中國人很可能在“收到我軍進軍的消息”之前，就做出了“棄城”的決定，則這個“棄城”，非但算不得“倉皇”，甚至和遠征軍的“兵臨城下”，也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了——
那，俺們的“沱灢大捷”，還有多少含金量可言呢？
總不能，沱灢的中國軍隊，一聽到法國遠征軍到了西貢，便嚇的“倉皇遠遁”？
哎，阿爾諾將軍，話可不能這樣啊！
阿爾諾將軍的話還沒有完，“而且，照我看，放棄沱灢，應該不是沱灢守將可以自專的，如果不是事先得到了順化方麵甚至北京方麵的批準——”
打住了。
這樣就更過分啦，順化、沱灢之間，一樣沒通電報，距離雖然不算遠，可是，你來我往，一個來回，至少也得兩功夫，“收到我軍進軍的消息”之後，沱灢向順化報告，順化下令撤軍，沱灢再“有條不紊”，那前前後後，得花多少時間？
北京就更加不用啦！
當然，法國人不清楚的是，駐沱灢的中國軍隊，雖然頂著一個“欽使護衛團”的名目，實際上並不受駐順化的“欽使”的節製。
薩岡幹笑一聲，道：“阿爾諾將軍，我認為，咱們其實不必替中國人操太多的心，他們如何決策、如何通訊，是他們內部的事情——嗯，或許，他們有一些特殊的通訊的法子，也不定呢？”
頓一頓，“譬如，信鴿？”
呃……
“我們應該這樣想——”薩岡繼續道，“此時此刻，如果我們的遠征軍依舊呆在西貢，那麼，沱灢的中國軍隊，會棄城而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