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夠想到的,”唐景崧道,“攏共大約三條——”
頓一頓,“第一條,新君衝齡即位,朝廷端賴老成,必得有肱骨之臣,‘讚襄政務’,含翁、登翁,二公老成謀國,威望夙著,依我之見,‘讚襄政務’,當以二公領銜!”
張庭桂一張老臉,立即放出極燦爛的光芒來,好像在鼻頭之上,點起了一支牛油蠟燭一般。
阮知方亦是雙眼放光,本想謙虛一番,一轉念,這裏還牽扯著張庭桂,自己如果“謙辭”,張庭桂不能不跟進,嘴唇微微動了一動,忍住了。
見張庭桂、阮知方都沒有推辭,唐景崧微笑著點了點頭,道:
“第二條,目下,內閣、樞密院,雖在皇城之中,但距離禁城太遠了!一旦有事,呼應不及,乃至為不逞之徒‘隔絕內外’!所以,從明開始,內閣、樞密院,就應該搬進禁城!”
啊?
“嗯,我看,”唐景崧繼續道,“勤政殿的左廡,拿來做內閣、樞密院的‘直房’,十分合適,二公以為何如?”
張庭桂大聲叫好,“好!維公高見!如是,內閣、樞密院本就位處內廷,再也沒有人可以‘隔絕內外’了!”
阮知方亦是心中大大一跳:如是,內廷、外朝,全在“讚襄政務”的大臣——即“顧命大臣”的直接掌握之中了!
這個權力,太大了!
可是,這個權力,是交到自己手上的啊!
他內心深處,雖然隱隱覺得不安,可是,終究不能抵抗這個誘惑,異議的話,終究不出口。
唐景崧再次滿意的點了點頭,“同樣的道理,朝欽使,目下駐節玉溪寺,雖在京城之中,卻在皇城之外,距離禁城,更是太遠了些!一旦有事,更是呼應不及!”
呃?……啥意思啊?……
“所以,”唐景崧朗朗道,“欽使駐節之地,就由玉溪寺搬到……勤政殿右廡吧!”
什麼?!
“如此一來,”唐景崧“嗬嗬”一笑,“除了呼應自如,杜絕再有瑞、楊、胡之類的逆賊作亂的可能——”
頓一頓,“另外,登翁、含翁,咱們可就做了麵對麵的鄰居了——彼此往來,不論辦什麼事情,都方便的很了!嗬嗬!
阮知方、張庭桂都有些瞠目結舌的樣子,張庭桂的腦子亂糟糟,還沒完全回過味兒來,阮知方心念電轉,片刻之間,卻已是心思清明:
如是,直接掌握內廷、外朝者,可就不止於“顧命大臣”了——還有朝欽使!
而且,所謂“顧命大臣”,亦在朝欽使直接掌握之中!
還有,欽使不可能一個人駐節勤政殿右廡,必定是要帶一部分“欽使護衛團”進宮的,則連禁宮的關防,也在欽使的直接掌握之中了!
一個念頭跳了出來:
這不成了“駐越大臣”了麼?
不,隻怕還不止於“駐越大臣”!
如此安排,較之“駐藏大臣”,猶有過之啊!
至少,駐藏大臣,沒有駐節在——
呃,這個,這個……
那邊廂,張庭桂也終於反應過來了,不由自主,重重的“啊?”了一聲。
然後,看向阮知方,“二公”相互以目,不曉得什麼好?
“我是這樣想的,”唐景崧緩緩道,“大戰在即,越南‘親富’的宗室、大臣,卻如此之多,戰端一開,哪個敢保證,這班人裏頭,沒有裏通富夷,給朝廷下絆子的?若以‘謀弑’之罪名,加於某公、某公、某公,將潛在的不逞之徒,一網打盡,其實,就未必需要這三條來‘亡羊補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