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政王臉色有異,與會之人,都看了出來。
施羅德心中嘀咕:這個孟學好,難道果然是因為犯了錯,才被“發配”到越南去的?甚至……直接忤逆了王爺?
不然,怎麼理解圖林的“上頭的意思”呢?
可是,對於孟學好,他又實在是欣賞,實在想將其羅致麾下——無論如何,這個人,要保了下來!不能叫王爺改了主意!不然,一黜到底,可就……嗯,那個詞兒咋的?對了——暴殄物了!
於是,施羅德道,“這個孟學好,實實在在,是個可造之材!”
頓一頓,“哦,對了,還有,我聽招兵辦的人,當年,王爺到上海征剿洪楊,招兵買馬,這個孟學好,是第一批報名的,可是,年紀太,給刷了下來,不論怎麼撒潑打滾兒,也不收他,不過,倒是因此在招兵辦那兒,混了個臉兒熟。”
“打滾兒”的“兒”,“臉兒熟”的“兒”,都咬的清清楚楚,曹、許兩位,險些笑出聲來,好不容易忍住了。
“一俟年滿十八歲,”施羅德繼續道,“孟學好就跑到北京來,找到了當年的舊相識,要求加入軒軍,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可是,他當初那副死纏爛打的勁頭,給人留了很深的印象,大夥兒都還記得他,就給他補了一個名額。”
介番話,這是對王爺“曉之以情”。
一旁的田永敏默契於心,幹巴巴的道,“孟學好是江蘇人吧?江蘇也有軒軍,他在江蘇入伍,其實也是可以的,怎麼一定要跑到北京來呢?”
田先生是不會做戲的,這個“雙簧”,唱的太著痕跡啦。
“這裏有個緣故,”施羅德立即接口,“第一,孟學好認識的招兵辦的人,都不在江蘇了;第二,他,軒王爺是他的神,他一定要在軒王爺身邊兒當兵,替軒王爺拚命,替軒王爺擋槍子兒!”
一邊兒,一邊兒覷著關卓凡,微微頷首,一副十分感慨的樣子。
“身邊兒”,“槍子兒”,哎。
這一來,連“客人”也要幫腔了。
曹毓瑛點頭讚歎,“忠勇奮發,忠勇奮發!”
許庚身則,“德才兼具,果然大有可造之處!”
關卓凡笑一笑,“施羅德,你不用在這兒添油加醋的——你放心,孟學好不是因為犯了錯才調到越南去的。”
“啊?啊,好,好!”
“你放心,我不會改主意的,”關卓凡道,“孟學好的去就,就照方才的辦——”
微微一頓,“另外,諒山一戰,絕地求生,死中求活,可謂奇跡,可謂壯烈!要大力表彰、宣揚!”
施羅德、田永敏齊聲應道:“是!”
“至於孟學好個人——”
關卓凡沉吟了一下,道,“我個人的意見,可頒授‘頭等勳’。”
根據《敕命軒軍敘勳條例》,軒軍的“勳等”共分五等:
頭等勳,授雄獅章,紅色領授;
二等勳,授猛虎章,紅色領綬;
三等勳,授捷豹章,藍色領綬;
四等勳,授烈隼章,藍色領綬。
在這四等勳之上,設“特等勳”,授“雄獅踏雲”章,紅色藍紋大綬,為軒軍最高勳譽。
所謂“領綬”,就是掛在脖子上的;“大綬”,就是斜掛在肩上的那種。
上述五等勳,皆附“勳記”,即授勳證書,由輔政王親用“關逸軒印”。
“頭等勳”名為“頭等”,其實是二等,不過,這已經是士兵和低級軍官能夠獲得的極峰勳名了,因為“特等勳”非“對戰役乃至戰爭的勝利發生重大影響”不授——幾乎不關士兵和低級軍官的事兒。
仿佛“紅頂子”、“藍頂子”,因為勳綬的顏色,在軒軍內部,特等勳、頭等勳、二等勳,有一個“紅帶子”的俗稱,三等勳、四等勳,則俗稱為“藍帶子”,掛上“紅帶子”,是絕大多數軒軍官兵的終極夢想。
施羅德眉花眼笑,大聲道,“是!”
“好了,”關卓凡道,“孟學好的事兒,就這樣吧——”
頓一頓,“敵人什麼來路,能確定下來了嗎?”
施羅德斂去笑容,“可以確定了——一定是吳鯤。”
曹毓瑛、許庚身不由交換了一個眼色。
“巨爆所費火藥,”施羅德道,“大約在八千斤至一萬斤之間,越北的土匪,大股股,多如牛毛,但除了吳鯤,沒有第二股土匪有這個力量——此其一。”
“敵人留下了三百來具屍體,度其衣飾形貌,絕大多數,都是中國人。”
到這兒,施羅德拿手在自己頭頂劃了一個圈兒,“譬如‘纏頭’——越南人和桂南土著,都有‘纏頭’的習慣,不過,桂南土著的‘纏頭’較,越南人的‘纏頭’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