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痛苦、恥辱,同時緊緊的攫住了紀堯姆的心。
麾下十條軍艦,四條沉沒,三條重傷,一條輕傷,無恙者,隻剩兩條了。
而且,沉沒的四條艦隻,其中三條,為艦隊之主力,包括噸位最大、火力最強的那兩條。
重傷的三條,兩條是主力,且其中之一的傷勢已重到了“殘廢”的程度了。
這樣的結果,若發生於真正的海戰,是不折不扣的“大敗”、“慘敗”——幾乎可算是“全軍覆沒”了!
若是真正的海戰也就罷了——
可是,由頭至尾,未出現過一個敵兵、一條敵船!
由頭至尾,一直是在自相殘殺!
自己何以麵對國人?!
紀堯姆已起了自盡以謝的念頭了。
不過,他還是清醒的,曉得就算自盡,也不能是現在。
最起碼、最起碼,要先把殘軍帶回西貢。
之後,才談得上其他的事情。
不然,“顢頇無能”之外,就算自盡以謝,也還得戴上頂“不負責任”的帽子,為千夫指,為下笑。
自己還在心裏看不起薩岡——
薩岡之“全軍覆沒”,好歹是沒於正經的海戰,自己呢?
薩岡之亡,好歹是正經的陣亡——
自己呢?
唉!
正在心潮彭拜,“將軍!”艾克托爾又開口了,還是帶著哭聲,“您,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紀堯姆透了口氣,暗暗告誡自己:
軍心已亂,無論如何,我自己得鎮定!萬不能就這樣垮下去了!不然的話,局麵更加沒法子收拾了!
他澀聲道,“我們得盡快把人員轉移到未沉沒的艦隻上去——‘卡戎號’自己走不動,就由別的艦隻拖行——”
頓一頓,“哦,對了,‘薔薇號’傷的也很重——能夠自主航行麼?”
“這個……抱歉,將軍,我不大清楚。”
“如果‘薔薇號’也不能自主航行,”紀堯姆道,“那就也由其他艦隻拖行——”
頓一頓,“總之,我們得盡快撤退——撤回西貢!”
“那……‘黎塞留主教號’、‘克洛諾斯號’……”
“四條已經沉沒的艦隻……”紀堯姆的聲音中,充滿了苦澀,“就留給中國人吧!”
頓一頓,“我們不可能去打撈他們,也沒有時間去拆卸艦上有價值的部件,甚至,連徹底炸毀他們的時間,都可能不夠了——”
再一頓,“我們要盡快撤退!——很快,中國人就會了解到馬祖這裏發生了什麼?就像鯊魚嗅到了血腥,他們會立即覓蹤而至的!不要他們的主力艦隊,就是馬尾的那支的‘船政艦隊’,不定,都會見獵心喜的!”
“對!對!”“艾克托爾悚然驚悟,將軍,你的對!我們得趕緊撤離!”
本來,我們留在馬祖,是為了等待巴黎的指示——是戰?是走?現在——嘿嘿!不需要——也不能再等這個“指示”了!
唉!
*
*
艾克托爾“沒有中國人”——確實,“由頭至尾,我們沒有見過一個中國人、一條中國船”,可是,這隻是您們“沒有見過”罷了,並不代表,真就“沒有中國人”喲。
事實上,這場在世界海戰史上留下了重重一筆的“法蘭西海軍大規模自相攻擊”事件之始作俑者,就是俺們中國人——當然了,還有英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