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梅敬之還沒從宿醉中醒來,可是作為拍賣人的本能,讓他開口道:“一百九十萬。”
“兩百萬。”
對麵傳來簌簌聲,明顯是他翻了個身,隨後一個慵懶的聲音:“一百九十萬,昭昭,清朝黃花梨椅,哪怕是拍賣,頂天也是兩百多萬。你得考慮我們拍賣公司的運營成本吧,你要的太多了。”
阮昭才不吃他這套:“你們嘉實在去年秋拍會上成交的一把黃花梨春凳,這樣的小件,都超過了三百五十萬。”
阮昭低頭看著手裏的ipad,這是她剛在網上百度出來的消息。
梅敬之深吸氣,但一開口,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調:“昭昭,你承認吧,你這麼關注我,其實就是在偷偷暗戀我吧。”
阮昭嗤笑:“這句話,你可以當麵跟我說。”
看她不錘爛他的頭。
“不好對我這麼狠心,相信我,這個價格,除了我,沒人會答應你。”梅敬之從床上坐了起來,倚靠在床頭,周圍布置明顯是酒店,還隱隱聽到洗手間裏傳來的聲音。
梅敬之伸手從床頭櫃,拿了一支煙:“待會我讓人給你打錢。”
阮昭冷淡道:“椅子自己派人來搬走。”
“我更想你親自送過來。”
阮昭隻當沒聽到這句話,冷冷道:“掛了。”
“哎,別、別,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小的忙呢。”
“說。”
梅敬之早習慣了她對自己的態度,絲毫不在意,直接說道:“這不是快要到春拍會了,我們準備預熱,提前開個會員招待酒會。我沒有女伴……”
“不行。”阮昭毫不猶豫拒絕。
梅敬之無奈:“昭昭,其實我一直覺得,你這樣的人,藏在幕後太可惜了。”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隻做修複。”
“行行,那我邀請你參加這個活動行吧,酒會裏有不少大佬級別的藏家,他們手裏很多收藏品,都想要找靠譜的修複師。”
雖然阮昭不喜歡應酬,但梅敬之說到這份上,她還是點頭答應。
掛了電話,阮昭衝著雲樘一笑:“五十萬到手,這個月給你發獎金。”
古玩店就是這樣,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雲樘沉默不語。
“怎麼不開心啊?”阮昭見他這表情,笑道:“你現在這也是要視金錢如糞土了?”
“我不想讓你因為我,欠這個梅先生的情。”雲樘如實說:“而且我覺得你應該離那個梅先生遠點。”
阮昭知道雲樘對梅敬之,一直有些不熱情,但沒想到居然這麼介意他。
“為什麼?你應該知道要不是梅敬之,我不會有今天。”
阮昭初出茅廬時,實在是太年輕了。
年輕到讓人不敢輕易,將任何貴重的古畫交給她修複。
也正是那時,她機緣巧合下,認識了梅敬之,也正是由梅敬之牽線,她修複了那副宋朝的《采花仕女圖》。
之後甚至安排阮昭,上了幾本雜誌,什麼出身於文物修複世家,祖上乃是宮廷禦用修複師。如今又拜在修複大師顧一順的門下,是個不可多得且即將冉冉升起的文物修複天才。
她的名聲乘風而起。
因此她與梅敬之之間有個約定,她絕不可與任何一家與梅氏嘉實有競爭的拍賣公司有聯係。
“不會,”雲樘盯著她,“哪怕沒有梅敬之,你也依舊會成為最好的修複師。”
阮昭看著,輕笑起來:“謝謝你,雲樘。”
但隨後她看向窗外,這條古玩街,哪怕是工作日依舊熱鬧非凡。
“但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不會有現在這樣安逸的生活。”
她絕不會,讓自己再淪落回最初的模樣。
*
周六,北安最高級的五星級酒店宴會廳,這裏正在舉辦著一場品鑒會。
奢華而瑰麗的宴會廳,早已經站滿了賓客,宴會廳中間那盞水晶吊燈,散發著安靜而明亮的光線,整個廳裏亮如白晝。
這裏受邀參加的人,都是嘉實拍賣的VIP客戶。
這樣處處奢華的酒會,才能彰顯他們的身份,要不然每年巨額會費,豈不是白交。
阮昭是在宴會快要開始時,才姍姍來遲。
不少人已經落座,這次雖然是酒會,但也是個私下品鑒會,據說會有好東西出現。
當她出現在門口時,梅敬之的助理立即迎了上來:“梅總,讓我在這裏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