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阿蛇被易久取笑了很久,直到某人氣得屁股一撅躲到被子裏去也沒有停。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向來阿蛇便是一副少年僵屍的模樣,難得在易久麵前露出這樣小孩子的情態,如此偶爾露出一點窘迫來,便愈發惹得易久忍不住想要去笑。
阿蛇在黑暗的被子裏用手背捂著自己的鼻子,氣得簡直想要掉眼淚。
丟臉到這種程度,簡直想要直接把這樣的自己給咬死。一想到自己丟臉的樣子被易久看到,小孩那纖細的身體便因為極度的緊繃而微微顫抖了起來。但是在同時……及時是閉上眼睛在黑暗的環境裏頭,之前不小心看到的,屬於易久的白皙皮膚和粉色的j□j就像是無法移走的畫片一樣,依然灼燒般地浮現在阿蛇的腦海裏頭。
想要碰觸。
想要無比接近地碰觸他。
那種仿佛熔岩般在內心深處彌漫的昏暗讓阿蛇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焦躁。
對於易久來說自己隻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小孩”,他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如果是一個弱勢的“小孩”,幾乎可以輕而易舉就得到少年的關愛——想到這裏阿蛇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個露出犬齒的笑容,但是很快又繃緊了臉——但是,他要的絕對不僅僅是這樣的關愛。
他想要,他想要的東西……
“好啦,你該不是真的生氣了吧。”
被子被易久掀開,冰冷的空氣湧了進來。
阿蛇發了一個抖,然後抬頭往易久望去,他已經換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此時正半坐在床上,一隻手上是溫柔的濕毛巾。
對上阿蛇的視線之後,易久衝著他微微一笑,然後用濕毛巾幫他擦了擦臉。
“鼻血弄得到處都是,到時候又要被三丫她念了。”
易久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阿蛇愣了愣,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
對不起。
他做了一個手勢。
易久噗嗤一下又笑了出來。
“笨蛋。”他點了點阿蛇的鼻子,將自己之前試穿的衣服疊好放在了床邊。
“那麼說好了,不許耍賴,乖乖地換新衣服然後乖乖地去吃酒……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是……你總要麵對這樣的事情的啦。”
易久說,伸手摸了摸阿蛇的頭發。
阿蛇伸長了脖子,轉頭將臉靠到了易久的手上,然後蹭了蹭,終於算是答應了……盡管並不明確,可是當他隱約察覺到自己現在需要的不是別的而是力量的時候,為了迎合那些討厭的人而去吃年飯好像也不是那麼的難以接受了。
於是到了除夕那天,主屋那邊就派了人來接阿蛇過去。
因為對外來說他還是所謂的“大小姐”,並沒有穿男孩的衣服,易久給他重新紮了頭發——鏡子裏的小孩頂多隻能說是看著精神不錯,跟可愛兩個字卻實在是搭不上邊了。
易久輕輕地摸了摸阿蛇的頭發,也因此而提起了心。
他總覺得易老爺怕是對阿蛇的感覺十分複雜——一方麵這是他易家現在唯一的男丁,另一方麵阿蛇無論是外貌還是個性都不討人喜歡,偏偏又還是一個啞巴,如果易老爺有的選的話,這樣的一個小孩怕是早就趕到外麵去隨便找個人養著就算了的。
如今到了阿蛇終於跟眾人見麵的緊要關頭,易久不免有些患得患失。麵對前來接阿蛇去宴席的管家,竟然腦子一抽,說了一句:“我……可以跟著他去嗎?”
來人是一個瘦巴巴的老頭子,嘴唇上兩撇小胡子,瞅著就不太像是個好人。
聽到易久這話,牽著阿蛇的手不免有些用勁,腳上的步子一頓,順溜溜回了個身,皮笑肉不笑地說:“那裏有這樣的規矩。”
其他的,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易久話一說出口就知道自己是孟浪了,咬了咬嘴唇,隻能忍住憂心退下來。反倒是一旁的阿蛇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易久一抬眼就看到阿蛇黑沉沉的眼睛裏閃著的那一抹光,也不知道怎麼的,心頭忽然一跳,搶先開口安撫了阿蛇。說的是他若是好好表現,就給他做他喜歡吃的卷餅啥的……
阿蛇一張臉繃得緊緊的,沒啥人氣一樣的眼睛深深地看著緊張的易久,那樣子倒真不太像是個小孩。就連管家看到他那樣子,都莫名覺得心中不安。
“走啦,走啦。”
他不太客氣地推了阿蛇一下,易久氣得捏緊了拳頭,表麵上卻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衝著管家欠了欠身。隻拜托管家好生照顧阿蛇。
如此這般,磨蹭了好一會兒,阿蛇才被管家帶走。
易久都不知道自己是魔怔了還是怎麼的,竟然又跟到了門口怔怔看了好一會兒,才歎一口氣,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廚房。
三丫搬了一張小幾子坐在灶旁邊,正借著火光剝花生,見到易久來了她連忙站起來,給易久讓了一個位置。易久連忙擺手,隻表示自己心裏有事坐不下,背著手在小小的廚房裏轉了好幾個圈圈,晃得三丫都開始眼暈。
“你坐下吧,哪能有事呢。”
三丫隻好安慰易久,易久對她做出了一個苦笑。
“可不是,隻是我心裏總覺得有不安定。而且阿蛇那性格……”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阿蛇看那管家的眼睛,話頭戛然而止。三丫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易久卻再也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