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易久自一片黑暗中叫著醒來。
他身上還殘留著那種巨大的恐怖,雙手亂揮著企圖躲避那個惡心的閑漢。然而揮舞了幾下最後手卻是敲在了實實在在的木板上。易久怔了怔神,又過了片刻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還蓋著一層後的提花被子,此時已經被他掀得翻到了牆角。
房間的小幾上燃著蠟燭,底部已經被融蠟給堆滿了,上頭的燭光撲朔,在房間裏鋪上蒙蒙一層抖動的微光。隻是那光也奇怪,普通燭光總是暖的,此時的光卻泛著青,照得人臉色慘綠,平白多了幾分陰森來。
易久皺著眉頭準備下床,隻是略微一動便覺得頭疼的厲害。他捂著額頭在那塊摸了摸,皮膚卻是平滑的,半點傷口都沒有。白天裏與那閑漢周旋的事情影影綽綽的,想起來便頭疼得更加厲害,倒像是在夢裏發生的事情似的。
易久無奈又隻能在床上捧著頭坐了許久,但凡想上一點兒事便頭疼,腦袋裏暈暈乎乎,好像有人在他耳朵眼裏灌了攪稀的豆腐腦,唯獨卻有一件事情被他牢牢地記著——要帶著魚去給阿蛇弄些藥回來。
隻是去哪兒弄,找誰弄,他晃了晃腦袋,發現整個人又暈乎了過去。
但隻是想到阿蛇,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易久就覺得自己好像多了一絲清明,他強撐著掀開了被子往床下一站,頓時被那刻骨的冷意激得打了一個激靈。
說起來,這種水鄉的冬天總是又潮又冷十分難熬,但易久困在這裏這麼久,其實說來也快習慣了。
這天晚上卻覺得這股子冷意實在是讓人消受不得,好像是有細細的用冰萃過的針頭夾在空氣裏,朝著人骨髓裏刺的那種冷,易久哆哆嗦嗦地裹了被子,晃晃地走到小幾前,手在那燭火上攏了攏,想要汲取些暖意,可真的把手擱在那兒,易久卻莫名覺得身上更冷了一些。
明明房間裏半點風都沒有,那蠟燭上的一點燭光卻搖搖擺擺的,一副馬上就要熄滅的樣子。
“有,有人嗎?”
易久實在是冷得不行,不由得喚起了三丫,卻發現外麵一點反應都沒有……
可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麼,這房間外頭簡直靜得可怕。
易久慢慢咽下一口唾沫,一隻手裹著被子,一隻手抓起燭台,滿腹疑問地推開了房門。
隻見整個易家大宅裏點綴著點點燭火,光卻也是綠的,一點聲響都沒。
空氣裏彌漫著一層霧氣似的青煙,然而那煙卻隻在人小腿高度飄著,整個大宅寒浸浸的,宛若這宅子它自個兒也死了一般。
“究竟是……怎麼了……”
這時候,哪怕頭還暈著易久也覺得不對了。
他挨個兒房間敲了門,然而房間裏東西都在,人卻一個都沒有。三丫房間裏還放著做了一半的針線,倒像是在易久敲門的前一會兒還在房間裏似的。而且這房裏沒人倒也罷了,然而每個房間裏卻又都燃著蠟燭,有的兩根有的三根,同樣是綠慘慘的光。
易久越是走越是不對勁,背後漸漸地冒出了一些冷汗來。
“嗬嗬……”
正在這個時候,他背後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了一聲嬉笑。
這嬉笑又輕又軟,放在平日裏怕是連聽都難得聽到,這一刻卻響得像是有了回音,易久的頭皮都快炸了,整個人在原地跳了一條,呼啦一下舉起蠟燭,朝著那聲音發出來的暗處喝了一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