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沒有放心不下的了
錦寶結婚的時候，她奶奶雖然背有些駝了，看著也老了很多，但是身子還挺硬朗的，臉上和身上也都有肉，要比錦寶小時候還胖了不少。
如今幾年不見，她一張臉瘦小得和巴掌一樣, 此時正一臉茫然地看著其他人忙碌著，目光空洞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娘，”張桂蘭領著錦寶走到她婆婆跟前，“錦寶來啦……”
李秀娥耳背，沒聽見, 她又高喊了一聲，“娘，錦寶來啦，你不是天天念叨著她嗎？”
“誰？”李秀娥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緩緩轉頭，看向自己大兒媳婦兒。
“錦寶啊。”張桂蘭說著，忙又拉著錦寶的手大聲說。
錦寶蹲下身，強忍著眼淚，“奶奶……”
李秀娥盯著錦寶看了許久。
起初她像是想不起錦寶是誰了，聽錦寶又說了幾句話，她的目光才終於有了神采，情不自禁笑了起來，“錦寶，我的乖寶，你回來啦？”
“是啊，我回來了，奶奶，對不起，之前一直沒來看你。”
“我這老太婆有啥好看的呀，”說完, 她眼眶驟然泛紅，哭著說，“錦寶你爺爺走啦，不過挺好噠，沒餓著，你大伯父給他煮了一碗雞蛋麵，還放了豬肉呢，他吃飽走的。”
錦寶感覺鼻子發酸，眼淚克製不住往下掉。
“年輕時候苦了一輩子，到了晚年倒是過得不錯哦。”
李秀娥目光悠長，提到了自己的公公，“我那個公公走之前就沒他好命咯，他病入膏肓，走之前就想喝碗稀粥，你爺爺全村到處去借米，愣是一粒米都沒有借到。
哎，所以啊，你爺爺是有福氣的咧，他吃飽啦，不會做餓死鬼, 下輩子會享福噠。”
錦寶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 她隻能點頭哽咽地應著“嗯”。
此時農村的喪葬大多都還是土葬。
出殯當天，封墓填土，蘇大強將引魂幡插上墳頭。
整個儀式結束後，錦寶和姚樺商量，想把她奶奶接到京海市去。
姚樺沒有意見，不過李秀娥不打算去大城市和錦寶一起住，她覺得自己已經九十多了，如今腦子越來越不清楚了，在生活上不僅幫不上錦寶的忙，而且還會成為她的負擔。
“要是奶奶能給你帶孩子，那我就去幫你啦，但奶奶不中用咯……”
李秀娥拍了拍錦寶的手背，“你和樺樺要好好過日子。”
錦寶強忍著心酸，她覺得這也許是自己和奶奶見的最後一麵了。
返回京海市後，錦寶連續很長一段時間情緒都很低落，經常心不在焉的。
“錦寶，你怎麼了？”夜裏，姚樺又一次找錦寶談心，“是因為你爺爺的事情嗎？能活到96歲其實算是喜喪了，你要想開一點……”
錦寶感歎道：“我隻是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一年又一年，仿佛不久前我才剛生完安安，如今他已經三歲了，也許再一轉眼，我們兩個人都老了。”
姚樺笑著輕輕拍了拍錦寶的頭，“能和你生活一輩子，我不怕變老。”
“如果我先走了呢？”錦寶說，“如果你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我都先走了，隻剩下你……那會多孤單啊？我有時候會想，最後被剩下的人一定特別孤獨。”
姚樺搖頭道：“如果最後隻剩下我，我不會孤獨。”
錦寶疑惑地看向他，“為什麼？”
“因為剩下的時間裏，我會每天思念你。”
他捧著錦寶的臉，笑著繼續說：“也許我會走到院子裏曬太陽，一坐就是一下午，然後想念著關於你的事，一輩子發生了那麼多事，足夠我想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