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檔你還真是,連拿個好處都要一個正當名分,累不累啊!
白夜飛本想出言取笑,但話到嘴邊,卻理解陸雲樵這番話背後的認真與堅持,並非惺惺作態,頓時意識到哪怕隻是調笑,也是對友人的侮辱,登時把玩笑吞回,道:“那就說定了。明天咱倆一起去風光一下。”
“也不用明天吧。”陸雲樵抬頭往窗外看了看天色,雲霧散開,月在中天,戌時方過,“浮萍居這時應該還在營業,我們趁現在趕過去,把事情解決,後頭也好早點上路。”
“不行!”白夜飛果斷搖頭,“今晚沒法,我還要等一個人。”
“啊?”陸雲樵一臉納悶,忍不住問道:“是誰啊?不能推了嗎?你別說你晚上還要練腰啊……”
“當然不……”白夜飛話未說完,一個歎息聲突兀從後頭響起,“你不應該讓他在這裏的,這對他沒有好處。”
陸雲樵一驚,不知怎會有人突然出現,而且是全無聲響就進了院子,自己居然一點都沒發現,本能要起身,擺出防備姿態,準備動手,半途卻直接僵住。
白夜飛好整以暇,早就料到,頭也不回,直接回嗆。
“又不是我喊他來的,我隻是來不及讓他走而已。哪知道你來得這麼早,而且,你要是那麼好心,可以現在讓他離開啊!”
“三……”
另一邊,陸雲樵身子僵硬,目瞪口呆,看著出現在白夜飛身後的那個男子。
熟悉的麵孔,一身龍袍,威嚴十足,卻提著兩大壇酒,顯得格外些畫風不符,仁光帝就這麼現身,陸雲樵嘴唇蠕動,想要喊三爺,卻隻吐了一個字就頓住。
意識到三爺就是皇帝,來者是當今天子,陸雲樵心情複雜,特別是聽白夜飛不當皇帝是回事,直接開嗆,更覺得場麵極為古怪,有些沒法接受事實,卻又不得不接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陸雲樵身子一震,連忙往旁邊挪了半步,正要下跪稱皇,仁光帝已揮了揮手,哂道:“省了吧。身份就像衣服,脫掉就什麼都沒了。朕隻是事情太忙,沒空帶你們去澡堂說話罷了。”
指了指回身看過來的白夜飛,仁光帝道:“你應該學學這小子,男子漢可不能輕易對人下跪。”
陸雲樵一愣,先是錯愕,隨即隱隱把握仁光帝的意思,為之驚奇不已。
……皇上這是表示……他仍是三爺?和我們平等論交?為什麼?
仁光帝不管旁人的想法,隨手將酒壇放在桌上,坐了下來,側目瞥向白夜飛,沒好氣道:“小陸是太坐不住,而你小子又未免坐得太穩了吧?你是憑啥這麼大膽的?”
陸雲樵仍深陷直麵天子的緊張狀態,縱然把握住仁光帝打算平等論交的意思,卻還是不敢坐下。
白夜飛半點也不客氣,直接抓起一隻酒壇拍開,仰頭痛飲一口,放下酒壇,搖頭笑道:“你拿這酒的時候,沒有付錢對吧?這酒摻水的程度,根本就不能拿來賣啊!”
看向仁光帝,白夜飛笑著道:“要我喊皇上或下跪,這也不是不行,但三爺你這個人啊……一看就知道是沒朋友的,我想…還是給你一些你很缺的東西吧。相比之下,跪著喊你皇上的人,滿天下都是,少我一個也沒啥吧。”
“嘿。”仁光帝笑了起來,手一翻,另一壇酒自行躍起,落入掌中,酒封卻不知什麼時候留在了桌上。
捧著酒壇也喝了一口,仁光帝搖頭,“果然摻水嚴重,回去路上就把他們酒樓燒了……唔,別喊三爺,你們叫…三哥吧。”
“搭檔,別發呆了,記住,喊三哥。”白夜飛笑著將酒壇遞給剛坐下來,還有些手足無措的陸雲樵。
“三、三哥。”陸雲樵喊了一聲,接過酒壇,也仰頭痛飲一口。
放下酒壇,緊張退去,陸雲樵生出一種怪異感。
眼前的男人,雖然身穿龍袍,舉止也有天子威儀,還不時側露出戲文裏那種淩駕眾生、高高在上的氣場,但在自己眼中,他與之前那個身著丐衣,毫無形象的痞賴丐頭,形象近乎重疊,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但自己很理所當然地這麼接受了,理由…大概是因為他本人的存在,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
這個男人的氣場,壓過了黃袍,壓過了一切,不管穿的是丐衣,還是龍袍,都強烈讓人意識到,衣服裏麵的那個就是他!無論是身登至尊之位,還是混跡草莽之間,他始終都是那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