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流放,不能耽擱太久,三日之內,必須出發。”
白夜飛正自忐忑,仁光帝一眼瞥來,他背後一涼,強自鎮定,沒有露出破綻,俯身道:“是!”
再抬頭,隻是轉眼之間,仁光帝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空蕩蕩的小院,還有桌上兩壇殘酒,證明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非是虛幻。
“三天……”
陸雲樵目光仍看向仁光帝方才的位置,口裏喃喃念著數字,不時撓頭,顯然感到燒腦,“不知道那串數字到底是什麼啊?時間隻有三天,很緊張啊……搭檔,你有頭緒嗎?”
白夜飛坐回凳上,沒理這個問題,似乎在思索什麼,卻好像跟眼前的問題無關,表情也很輕鬆。
陸雲樵不由奇怪,問道:“搭檔,你怎麼一點也不緊張啊?三哥給的任務,關係重大,時間又緊,不是該盡快解決嗎?”
“道理是這樣沒錯。”白夜飛聳聳肩,“但我最近這段時間,很習慣被各種莫名其妙的人,扔莫名其妙的任務過來,已經沒感覺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任務再難,說不定也會莫名其妙就完成了。”
舉起手中的金牌,白夜飛看了看,又朝陸雲樵手裏那塊看了一眼,感歎道:“急著做任務之前,還是先把準備工作做好。別的不說,三哥真是腦抽,我們是要去幹臥底啊,這是最需要保密的工作,他卻把身份憑證造得這麼惹眼。將來隻要在身上被搜出這塊牌子,身份立刻就暴露了。”
“對、對啊!”
陸雲樵頓時一驚,也將手裏的金牌拿起來打量,在月光下閃著金光,方才還覺得格外珍重,現在卻好像拿著一塊燙手山芋,握不住也不敢扔,連聲道:“是得藏好,不能讓人發現!”
垂頭打量全身,陸雲樵想找個地方妥善隱藏,卻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放哪裏都不安全。
“別看了,想要安全,這玩意最好別帶身上,橫豎現在估計也沒人要相認,放身上幹啥?”白夜飛掃了友人一眼,歎道:“先解決其他問題。臥底是天下最危險的工作,按照基本套路,我們最好約定……”
“這個我知道!”
陸雲樵點頭打斷,嚴肅道:“我們約好,如果有一天要是不幸暴露,寧死也不能出賣彼此,為了保住秘密,即使死在對方手裏,也要完成使命。”
“慢……慢一點……”白夜飛瞠目結舌,連連搖頭道:“我壓根沒這想法!說到底,臥底隻是一份工作,不是人生使命。我是想和你說,真有什麼關鍵時刻,咱們兩個都別硬撐了,直接把所有能出賣的趕著賣了,活下去才是一切。”
“什麼?”陸雲樵直接愣住,本能搖頭,“這樣不對吧?太不忠不義了。”
“我呸!”白夜飛哂道:“你是中土人吧?這兩天郢都的事你沒點體會?朝廷一個月給你多少錢,你和他們講忠誠?為了義氣,你連祖宗都不要了?”
“這……”
陸雲樵整個人僵住,手裏的金牌墜下,落在桌上,發出匡當一聲脆響。
垂著頭,陸雲樵心中估摸著“忠義”與“大義”,發現自己不同身份間的尷尬,原本以為正確的東西,似乎本身就互相衝突。
用盡力氣去思索,觀念陷入衝擊,片刻之後,陸雲樵不斷晃著頭,麵色難看,一副腦袋都要冒煙的樣子,想不通關鍵,還卡在錯亂思緒裏出不來了。
白夜飛笑著搖頭,“對你來說,這個問題確實太過困難了。”
陸雲樵抬起頭,“不說大義,但我和你這樣幹,會不會對不起三哥?”
白夜飛笑道:“你要真覺得對不起,可以選擇殺身成仁啊。”
陸雲樵再次語塞,陷入邏輯錯誤,麵色轉青,又一副要冒煙的表情。
白夜飛沒有再開口,隻是看著友人糾結的為難模樣,暗自歎息。
……你不懂那個人對我們的期望啊!身份與職務,都是給人看的掩飾,他想在我們身上看到的,隻是我們的成長!你如果把表麵上的東西當成使命,為此犧牲,那才是辜負了他呢!
兩人一陣沉默,過了片刻,白夜飛仔細看看手上的金牌,又看看陸雲樵掉在桌上的,驀地皺眉,意識到一件要緊事,急道:“別想有的沒的了,趁還來得及,我們把這玩意換一下。”
“啊?”陸雲樵回神,拿起金牌看了看,疑惑道:“有什麼差別嗎?”
“號碼次序沒有差別。”白夜飛正色道:“但我不想以後一輩子都被你說我二。”
陸雲樵沉默無言,將金牌收入懷中,拒絕了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