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賀一諾穿的是一身白色交領的打底衫外罩寶藍刺繡比甲,頸上綴著金鑲寶石的項圈,下著挑線裙,襯得她本就明豔嬌俏的麵容更加矜驕貴氣。她全然不把那些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當回事。
錢瑜都不自覺挨著賀一諾緊了些,心裏不得不承認她這阿姐是個極厲害的,似乎從來不會露怯,驕傲得很,像之前有位小姐背後說她的不是,故意嘲諷說她怕是字都不認識幾個,當時叫抓了個正著,賀一諾提著裙角就衝上去,將對方一頓諷刺怒罵,罵得那位小姐掩麵而逃。
錢瑜當時一旁看著就覺著痛快,可轉念一想要自己遭到這樣的事,她卻是萬萬做不出來這些,沒膽子,更多的是害怕惹是非,使清譽有損。
想著賀一諾在旁邊,也漸漸愈發鎮定,怕什麼呢,傅公子對麵的位置難道就坐不得?坐了就是不知羞恥?分明許多人也是心心念念巴望著,不過是自持身份傲著一股不知哪來的清高勁,害怕表露了形跡,被人拿捏住把柄。若是此時有個人來將她們客氣往那個位置上請,她們嘴上還會推遲一二,然很快就佯裝不是自己的願意都是別人客氣沒有辦法而最終半推半就坐下。
偏偏,今天這會兒一個遞梯子的人都沒有,當然或許可能是沒來得及。然後隻見眨眼,賀一諾就攜著另外幾個,叮啷當坐下了。
有一位姓謝的小姐正是如此,她癡戀傅蘊已久,一早就憋著想在傅蘊麵前刷刷存在感,沒想到計劃被人截了胡。謝小姐此時臉色隱隱有些不大好看但偏偏她一句話也不能說,如此不上不下哽咽在喉頭。
在京城的閨秀圈子中,賀府六姑娘是有名的混人,胸無點墨,你若惹到她,必定討不了好,她是個渾不顧及顏麵的。
一盤盤的點心美食被放在案著上,重頭戲還是酒,一個個丫鬟捧著酒壇子,在每一處案著上放下。
遠處開始奏樂,悠揚的樂曲在春日的暖風中飄揚。女子視線若有似無向對麵飄去,時而移開,時而撚帕輕遮麵龐。另一旁男子的目光則要明顯得多,時而發出一陣陣朗笑之聲。
傅蘊端坐一側,站在他身後的小廝猶豫再三,還是小聲開口:“公子,莫忘了太太的吩咐……”
傅蘊眼睛一眯,淡淡道:“滾下去。”
下人最是了解自己主子,知傅蘊情緒不佳,不敢再說,麻溜退到遠處。
坐在傅蘊旁邊的是他的一位友人,對方亦是聽到了小廝的話,但完全不會多想,反而笑著說:“令慈恐是怕傅兄喝多了酒,叫人時時提醒,當真一片慈母心腸。”
傅蘊並未理對方,眼底散漫,情緒不明。
對方不在乎,一雙眼睛懶懶地看向對麵,自顧自地說:“傅兄,坐在你對麵的那位小姐,生得極美,絕色之姿,我看是這宴上最好看的一位。”
傅蘊沒說話,另一位男子眉頭皺了一下又鬆開,說:“有些許張揚了,女子應以嫻靜溫柔為佳,那位穿綠色衣裙的小姐不錯。”
“在下懺愧,卻是欣賞明媚張揚些的。”
皺眉男子悻悻閉了嘴。
幾人談論著,隻聽鑼鼓一聲響,眾人順時朝一個方向望去,準備開席了。
今日做東的是梁府,自然主持春會的也是他們。
梁府的大公子為令官,首先合起雙掌拍三下,奏樂的樂聲驟然一變,變得如潺潺流水般靈動輕盈。
隻聽令官朗聲開口:“今日第一輪且玩飛花令,接不上者罰酒一杯!”
這算是熱場。
旋即,下人上前送來一個簽筒,梁公子隨手抽起一支,一看,笑道:“風為令,開宴——”
瞬間,許多人立馬情緒上來,拿起箸片咚咚咚敲擊桌邊沿。
氣氛瞬間熱鬧。
令官開頭:“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詩詞一起,便開始了。
先從姑娘這便起,第一位站起來毫不費力,聲音輕柔念道:“春風桃李開花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緊跟著第二位姑娘同樣才思敏捷:“卷地風來忽吹散,忘湖樓下水如天。”
第三位:“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
……
……
還沒到賀一諾這裏她便想好了幾好,這個不難,她雖作詩詞上沒天賦,讀的書倒也不少,國公府的千金,不至於真的胸無點墨。
第一輪,賀一諾和錢家表姊妹都順利答了。
賀一諾一邊玩兒著,眼睛大部分時間都在偷看傅蘊那邊,她卻不知道有人在暗暗注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