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還未聽完已經氣得渾身發抖,指甲都要掐斷,這時羞辱誰?

她幾乎要跳起來罵二老爺不是人,鬼迷了心竅,豬油蒙了心肝!這是哪裏來的破落戶哪個窮酸人,就要把自己千嬌萬寵的嫡親閨女許出去!

真真是好得很呐!平素對她的女兒見輒就罵,見麵沒一句好話,沒一個好臉色,現在奇了,這等“好”親事,眼巴巴上來說!

錢夫人心中一聲冷笑,挑起嘴角淡淡道:“這樣好的人家好的兒郎還輪不上六丫頭,我看四姑娘更適合,年歲上也相當些,老爺要說,合該先說給四姑娘才是。”

二老爺原先想的是四姑娘,隻是他方把這話一透給紅姨娘,紅姨娘當時就細細同他說了,說是四姑娘卻沒六姑娘好,原就是想在人家家道中落時結個好,這是好事,然而四姑娘畢竟是庶女,人家卻是家中獨子,怕人家會覺得國公府仗勢看不起人,如此反倒不如不說,要說正是六姑娘還合適些。

二老爺一琢磨,覺著這話有幾分道理,便不再提四姑娘,心裏定下六姑娘。

不日就來了錢夫人這裏。

眼下他哪裏還聽不出錢夫人話裏的意思,是嫌棄沒看上人家,二老爺不高興,哼了一聲,甩著袖子說:“婦孺短視!那人困於淺池不過眼下,憑他的才學日後必定魚躍龍門,前途不可限量。”

錢夫人笑了,她的女兒生來矜貴,何需要賭別人的前程?

簡直笑話。

於是垂著眼皮,淡淡諷刺:“是我們六姑娘高攀不上,老爺要麼回了,要麼另換他人吧。”

“你!”二老爺氣得胡子都吹了起來,“六丫頭的親事,我這個做父親的說了算!我已經同人說定,你休要再多言!”

說罷再次甩袖子離去。

錢夫人心一慌,眼珠子都紅了,沒一會兒兩行淚流下來,不知自己怎麼會攤上這樣的命,到頭害了自己女兒。

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

錢夫人擦了淚,收拾好,準備去老太太那邊一趟。

卻哪料,外頭叫個丫鬟聽到了這事,又不知怎麼傳到賀一諾耳中。

賀一諾當時就哭了出來很不敢相信父親這麼對自己,,但也隻是埋在被子裏哭了一場,這次竟然沒有鬧。

哭完洗過臉,就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第二天,賀一諾同錢夫人說想出門散心,近來天氣很好,暖意融融,錢夫人想著女兒最近都不大開心,人也怏怏的,消瘦了不少,想了想,也同意了。

賀一諾收拾得妥妥當當,丫鬟陪著,坐馬車出了府。

她打起簾子的一角,看著外麵,看著傅府的方向,想見傅蘊。

她不想嫁給破落戶,不想嫁給不認識醜男人,想著想著眼眶盈上一層水珠,霧氣蒙蒙。

喜雨嚇了一跳,忙問:“姑娘你怎麼了。”一邊趕緊去給人擦眼淚。

賀一諾抽噎了下,輕輕說:“喜雨,你幫幫我吧。”

……

喜雨在半路上下了車,說是是去給小姐買點心。

她帶上賀一諾給的東西,去了傅府門口蹲守,這東西不能交給別人,話也要自己親自帶到,沒法托給旁人去做。

便隻有在門口守株待兔。

喜雨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她躲在傅府對麵的一棵樹後麵,盯著兩頭的路。

或許是老天爺不忍她太可憐,終於讓她給等到了。

一輛馬車駛進,停在小巷,從馬車裏出來的,正是傅家大公子,傅蘊。

喜雨找準機會,衝了過去。

……

傅蘊手裏捏著一隻小巧的隻有他巴掌心大的白玉駿馬。

他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右邊的多寶置物架上放著一塊壽山石黃狸鎮紙。

同樣是這樣巴掌大小的東西。

傅蘊神色散漫,卻一塊捏著一塊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