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直白拒絕娘家,以免傷了彼此間情份,便決定委婉讓娘家打消念頭,於是熱心向婆母建議:“微兒從小跟銘兒玩的好,不如就讓銘兒陪微兒一起去吳江,也省得妹夫忙起來微兒無人陪伴?”
李老夫人笑笑,也沒一口應下來:“這事兒你跟長風商量。”倒也沒有反對:“孩子們都大了,是該出去闖一闖了。”
女兒早亡,若是能將外孫女長久留在身邊,再好不過。
陸微不知舅母心中打算,還未從山上下來,陸安之派來接女兒的長隨便來到了飛虹山莊。
李含光見到陸安之手書,全家人皆不舍陸微要遠行,但父女親情刀切不斷,總不能隔絕他們父女,隻得同意了。
當晚,玩樂的少年們回到陸家莊,見到拴在門外的馬匹,李銘還問門口小廝:“家裏來客人了?”
小廝笑著報喜:“也算不上客人,是陸姑爺高升,派人來接大姑娘去吳江團聚,聽說連衍哥兒也要接去吳江一起生活,可算是熬出頭了。”
陸安之在南越煙瘴之地為官多年,時不時便有小部族動亂,氣候又濕熱難捱,他公務極為繁忙,縱是思念一雙兒女,也不能把孩子們接到身邊親自撫養,引為平生憾事。
此次高升,前往吳江為官,見當地富庶安寧,百姓淳樸,再壓不住一家團聚的念頭,待得衙門諸事上手,便即刻派手下前往京中與武淩鎮接孩子們。
這頭李長風準備親自送孩子們前往吳江,烏氏忙著收拾行李,前來作客的少年各自歸家,娘家侄子侄女也不例外。
趙嫣然上了馬車還氣鼓鼓瞪著送行的李銘與陸微不住嘟囔:“二表哥幹嘛要陪著陸微去吳江啊?她不是回去跟她爹團聚嗎?都不回來了,二表哥巴巴跟過去做什麼?”
趙淞心道,自家這個妹妹可真是慣壞了,聽說李銘要陪陸微回吳江,當場拉下臉子,若非他拉著便要插手飛虹山莊家事。
他隻得耐心解釋:“微兒妹妹跟表弟從小一起長大,乍然回她父親身邊,也沒個人陪著,姑姑跟姑父他們不放心。姑父不能在吳江久留,大表哥已經訂親不合適,就讓表弟陪著微兒住一陣子也好。”
趙嫣然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隻得不甘不願回家,如同被人搶了玩具的孩子,一路之上都板著臉生氣。
李長風帶著李銘與陸微啟程前往吳江的當日,吳江府衙來了一隊人馬,打頭帶刀的侍衛向差役遞了個荷包,道:“麻煩小哥幾內通傳一聲,陸大人家眷從京中過來。”
陸安新上任吳江知府數月,自寄了家書之後每日都盼著孩子們到來,甚至還吩咐手下為孩子們布置房間,掐著日子算,就算接到家書才動身,孩子們也還得大半個月才能到,聞聽此言意外之極,連忙迎了出去。
誰知才到門口,見到長長一列車隊,頓時皺起了眉頭,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怎麼回事?”
但見車簾掀起,新城郡主蕭蘭茵笑意盈盈望了過來,仿若十年前義絕之事從未有過,而她身邊還坐著韓錦,以及十一歲的小少年,模樣與亡妻有幾分相似,正是衍哥兒無疑。
蕭蘭茵推推兒子,似乎久別重逢的夫妻,當著衙差與一眾親衛的麵嗔怪道:“在家時常念叨著你爹爹,怎的見到也不問安?”
陸安之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左右看看寒聲道:“我派去接衍哥兒的人呢?”他信中寫得清楚明白,隻接衍哥兒一人,這幾人辦的什麼差。
衍哥兒仰頭,極為信賴道:“母親,這是……父親?”
陸安之腦子“轟”的一聲,差點炸了!
陸老夫人當初將衍哥兒接去撫養,原是沒辦法的事情。自陸微出事之後他原也是想將衍哥兒托付嶽家照顧,隻是被父母百般阻撓,隻道李家不過是江湖草莽,而陸家子弟將來總要讀書入仕,讓他為了衍哥兒的前程多加考慮。
他迫於無奈,隻得將兒子留在父母膝下,誰知竟是這般結果。
新城郡主儼然與丈夫久別的賢妻,不顧陸安之難看的臉色,拭淚解釋道:“吏部調令下來,家中公婆皆歡喜不盡,催促我帶著孩子們盡早來與夫君團聚。這些年夫君一人在南越為官,家中父母妻兒皆牽掛不已,這下子咱們一家人總算是團圓了。”
陸安之一張臉板成了三冬寒冰,僵冷著聲音問道:“你們……沒收到我寫的家書?”
衍哥兒與父親多年未見,沒想到他似乎很不歡迎他們,不由向新城郡主求助:“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