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之沒想到新城郡主竟然離間他一雙兒女的感情,但他這些年遠在南越,沒辦法將兒女帶在身邊,隻得交由親娘撫養,親娘卻在明知他與新城郡主鬧翻的情況下,竟還允許她與兒子親近,對家中父母倍覺寒心。
做人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就算了,還專往他心口戳刀子,刀刀令他痛徹心扉。
他生怕衍哥兒說出什麼偏向新城郡主的話傷到女兒的心,忙要向兒子解釋,誰知陸微輕笑起來:“衍哥兒大小夥子,又不是官窯的瓷器,碰一下就碎了。”
她正式向陸衍介紹:“這是舅舅家的二表哥李銘,他從小習得飛虹劍法,你這個年紀他已經能獨自進山殺狼了,江湖之中誰人不知外祖父劍術精絕,英雄虎膽。阿衍身為飛虹山莊的外孫,也理應是少年英才。”
她肯定了陸衍的血脈傳承,這才試探性問道:“弟弟方才……害怕嗎?”
男孩子大多喜愛刀劍,從小心中都有個英雄夢,陸衍聽說愣頭愣腦的李銘竟然還有如此英勇事跡,更被激出滿腔熱血,頓時把方才對新城郡主的愧疚之心消散不少,竟還好奇的向李銘張望,初時與親姐姐相識的抗拒便少了,低聲但堅定道:“我不怕的!”
陸微一副以他為傲的模樣:“你果然是我親弟弟,膽量倒不小!”
陸衍被她誇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往養在祖母院中,身邊並無親近貼心之人,陸家許多堂兄弟們嫉妒他,從小暗中受過不少委屈刁難,養成了自卑敏感的性子,多得新城郡主關懷照料,還有韓錦的回護,一顆心便全然傾斜向了她們娘倆,但性格卻有些怯懦,還是頭一回有人對他的期許是“少年英才”,讚他膽子大,他的腰板不知不覺挺直了幾分,唇角也露出一點強抑著的笑意。
李銘笑如暖陽,大大咧咧向他打招呼:“表弟好,你要是回頭想殺狼,我帶你去山裏,殺熊殺老虎都使得!”
陸衍:殺熊殺老虎?
他心中還是有些慌亂害怕,但麵上不好表露出來,生怕被李銘看輕。
陸微似乎猜得出他心中所想,拍拍他的肩宛若朝夕相處未曾分離的姐弟般,親昵道:“阿衍別擔心,有銘哥哥跟姐姐保護你呢,到時候咱們弄隻虎皮給爹爹做個虎皮褥子。”
陸衍從小的活動範圍都不大,除了陸宅便是族學,頂天跟著新城郡主去魯王府拜訪,堂兄弟們出門玩都不大願意帶他,因而過得十分孤獨,沒想到見到陸微跟李銘的頭一日,兩人便約他上山打獵,想想便興奮不已,少年人心性隻恨不能立時出發。
陸微順勢握著他雙肩將人推至李長風麵前,笑意盈盈介紹:“阿弟來見過舅舅,我跟表哥們的劍術都是舅舅親授。”
“姐姐……也習武了?”他脫口而出“姐姐”倆字,讓陸安之不由眼眶濕潤,更讓蕭蘭茵母女倆瞠目結舌,沒想到打個照麵的功夫陸衍就要被陸微給拐跑了。
“是啊,這當中有緣由的,回頭再解釋給你聽,來叫人。”陸微催促道。
陸衍對上李長風溫厚慈愛的笑容,往日所學的禮儀總算沒忘,端端正正向他行了一禮:“舅舅安好。”
李長風眼眶泛紅,摸摸他的腦袋,送給他一把精巧的匕首:“好!好!乖孩子,這是舅舅送你的見麵禮,你可喜歡?”
陸衍從小到大,在陸老夫人與新城郡主瞧不見的地方,沒少受堂兄弟們的暗中奚落,還有魯王世子家中表兄弟們的冷嘲熱諷,做夢都想自己強大起來,把那些討厭的嘴臉打趴下,但陸老夫人與新城郡主隻會讓他用功讀書,送的也多是筆墨紙硯書畫字帖等物,或者荷包衣裳鞋襪點心,屬於物質生活不缺但精神上似乎與所有人都隔著一層,無人知道他的需求。
他緊緊抓著李長風送的匕首愛不釋手:“喜歡!”
——特別喜歡!
陸微向李銘使個眼色,兩人默契十足,他立刻便領會了陸微的意思,誇張的捂著胸口心疼的直吸氣:“表弟有所不知,這把匕首父親隨身帶了許多年,我跟大哥都想要,跟父親磨了好久都沒討來,後來你姐姐來了,最得父親喜歡,都沒討到這把匕首,我們倆還私下打過賭,看誰有本事跟父親討到這把匕首,沒想到父親原來記掛著你呢。”
陸衍的疏遠戒備被這種赤**裸**裸的偏愛給融化了,他甚至覺得這位二表兄穿的雖然普通,但習武之人目光堅毅清正,身量勁瘦挺拔,比之魯王世子家中整日無所事實不務正業的表兄弟們要順眼許多,頗為不好意思的與他打招呼:“二表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