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慶境內多山。
美景如畫令人心曠神怡的奇山俊石,懸崖峭壁幾千丈,綠蘿嫋嫋不可攀的孤峰絕跡,尚沒有在北慶尋不到的。
然繁星雖多,卻總不及明月光輝奪彩。假若讓北慶人在大好山川之中選出一座可頂禮膜拜的聖地,也隻有慶山一處。
慶山乃慶山山脈的主峰。北慶人對慶山的虔誠,就始於這座山脈。大學士徐泉老先生傾注三十年心血之作《慶遊記》中便有詳實介紹:慶山山脈發祥於北慶國西北角,連綿不絕的山體一直延續至東南綏河方止,整體呈弧形,似一柄被撐開的扇葉,盡攬北慶半壁河山。
山高路阻,天險難度。
得益這座天然屏障,北慶東南、西北邊境曆年安寧,無有戰事。而缺少天塹為屏的東北、西南,則常常遭受大魏、東周、西丹三國挑釁,紛擾不斷。
盛帝不堪其擾,派國舅爺黎楚將軍率十萬大軍駐紮北疆,抗擊大魏與東周;再命一品軍侯平遠侯統領五萬精兵守在西疆,抵禦西丹。
黎楚乃將門之後,其父鎮國公戰功彪炳,威懾四方。黎楚自小跟隨父親征伐沙場,曆練無數,早不負虎父無犬子的威名。
大魏與東周本非積弱之國,也不乏治世良才將帥,隻是世間難有黎楚這般用兵如神且身經百戰的蓋世英雄。更何況,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大魏與東周結盟,原就是利益結盟,與情義無關。倘若對手隻是一群殘兵弱將,以盟友聯軍出動,呈持強淩弱之勢瓜分戰果,想謀求的不過是坐收漁利。而今,悍將當前,大魏與東周焉能不各懷鬼胎與盤算?
聽聞,當黎楚率領的十萬大軍千裏奔襲趕至北疆時,正是疲累不堪。可大魏與東周兩方將帥謀劃的卻不是搶奪先機,打敵軍一個措手不及,而是躲在營帳內為誰來做先頭部隊出征迎戰而爭執不下。實為罕見。
黎楚抓住時機,一麵調兵遣將,集結部分人馬擺陣前沿,喧鼓叫陣;一麵偷偷安排人手連夜構築防線,布控全局。等到魏周盟軍有所察覺後,先機、地利、人和早傾斜去了北慶那頭,豈有不敗的道理?
一月後,大魏、東周的求和書被送至洛城盛帝手中,與之一同抵達的還有西疆戰事吃緊的折子。
洛城上空一時之間可謂喜憂參半。
若說西疆戰事失利,乃平遠侯用兵不如黎楚出奇也是不假,然西疆形勢比北疆凶險更是為真。
西疆非平原腹地,其地勢海拔甚高,多以高原大漠為主。長此以來,這裏生活著數十個大小不一的遊牧部落。直到三年前,一支打著西丹番號的部落日益壯大,並以極快的速度吞並了其他部落,最後建國西丹。
連年征戰以及艱苦的遊牧生活,賦予了西丹人驍勇好戰的天性。這樣一個骨子裏透著狼性的民族,自然不會如魏周將帥那般畏畏縮縮。加之北慶兵向來不善馬背上作戰,前番幾次較量,平遠侯的五萬精兵被打得節節敗退。
群臣不得不上書進諫盛帝,請求晉封閑賦洛城的戚威將軍為一品大將軍,著其受封之日即啟程西行,趕往西疆替換平遠侯,抵禦西丹入侵。
戚威大將軍曾拜鎮國公為師,學習行軍布控之術,軍中對此人帶兵打仗的能力給予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評價。他亦不是謙虛低調的人,借著與黎楚私交甚篤,主動請纓在其麾下做了個前鋒將軍。短短幾年,已是戰功赫赫積下不少威望的世家子弟。
那時人人皆道,他當有個錦繡前程。卻不想,盛帝會趕在他聲望日隆之際,禦筆欽點他唯一的妹妹入宮為妃,是為霓嬪。半載之後,盛帝又以不忍霓嬪日日憂心兄長安危為由,將他調離軍中,留任在了洛城。
這一留,便是賦在宅邸閑雲野鶴十年。
所幸十年並未磨滅這位將軍的赤誠之心。臨危受命後,他巧兵布陣,三出奇招,三戰三捷,威懾了西丹,亦力證自己“英雄寶刀未老,壯士豪氣猶在”。
彈指一揮間,這場大快人心的戰事竟已是十數年前的舊聞。時光匆匆如流水,流水撫平一切創傷。幸得這十數年的安定穩固,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北宋經濟得以飛速發展。看看這如今的洛城,“東風夜放花千樹,寶馬雕車香滿路”,何其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