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北慶,敢以盛七哥稱呼盛子蕭者,不說十之八九,十之一二還是有的,但敢以曦月妹妹稱呼忠王府公主者,隻能是鳳毛麟角。這樣鳳毛麟角的奇人物,若藏在深閨,無人知曉,無人談論,那也隻能算作一個失敗的鳳毛麟角。
失敗的鳳毛麟角,那便是凡凡眾生。
基於這個理論,這個人是誰,也就不那麼難猜了。
盛英盈一雙美目,怒視來者。
盛子蕭則禮數周全的向鳳毛麟角示意問好。
換做其他人,縱然心裏再不以為然,卻也會在嘴上虛情假意的附和一聲,方為不失儀。可眼前這位,畢竟不是其他人,不僅嘴上沒有客套,反以一副受之無愧的口吻取笑對方。
“盛七哥不過隻比我年長幾歲而已,為何總透著一股老氣橫秋的學究氣?”笑眼一掃,掃向一旁麵有慍色的盛英盈,又拖著長腔調皮道:“曦月妹妹,你說是與不是呀?”
聽到這聲“曦月妹妹”,盛英盈歎了口氣,決定暫且饒過這個打斷她追求真相的家夥,默默將視線轉向盛子蕭。
犀利的目光看得盛子蕭極不自在,趕緊抱手告饒:“曦月公主不管管青雲也就罷了,怎還跟他一起捉弄我?”
“曦月妹妹如同養在皇後娘娘膝下一樣,家風甚好,才不會跟我一起捉弄人。”就這麼三兩句話的功夫,咱們鳳毛麟角的肖大公子已順勢擠在二人中間,邊說,邊輪流望向左右兩邊的人,語調淘氣又不正經:“盛七哥你呀,就是愛跟人客氣。”
盛英盈悶聲抽回目光,雖然已經決定暫且饒了這個不速之客,但心裏的氣還是要出一出的。否則,豈不太縱著他了。
“過分客氣確顯迂腐,然聖賢書又有‘禮多人不怪’的教導,可見,執守禮數的迂腐並非真正的迂腐。隻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落入你眼裏是迂腐,在賢者看來卻是禮賢下士。”光聽這些,肖大公子都有胃寒之虛,偏偏這還不算狠,更狠的後半段隨即就來:“若讓我說,我倒以為完全不懂客氣才不好,因為我們北慶乃禮儀之邦,無禮之人很容易落得一個缺乏家教,不懂禮數的初印象,這可不是一個世家子弟該有的風範。肖大公子,你說呢?”
“曦月妹妹都快明著指桑罵槐了,我還能說什麼?”
肖大公子放棄抵抗,露出一副束手就擒的表情,將手一攤。
盛英盈這才一笑,盛子蕭卻從肖青雲眼底那抹狡黠中,意識到這場辯論遠未結束。
果不其然,盛英盈的笑猶在嘴角,就見肖大公子似是不經意間想到般:“那日母親見完陛下,回來與我訓話。反複與我叮囑,日後與穆王殿下做了同僚,萬不要得罪他,否則,曦月公主頭一個饒不了我。當時不信,如今親見,當真容不得不得信呀。”
這種內涵意圖顯目的話,他母子二人私下議論已屬不妥,更別說當麵直言?
肖青雲的魯莽使得盛英盈又氣又羞,嗔怒道:“穆王殿下說得不錯,你就是欠管教欠收拾。”
一聲冤枉被肖青雲叫得分外淒涼:“此話明明就是母親教我的,曦月妹妹要管教要收拾,理應去找娉婷郡主,而非我肖大公子。”
肖青雲紈絝之名在洛城雖如雷貫耳,卻也不是一個會犯渾的公子哥。
今日的不知分寸,實在有些刻意為之。
盛英盈將困惑的目光柔柔倒向盛子蕭。
盛子蕭雙眸沉靜如水,看到盛英盈向自己求助,眸光淡淡,並無出手幫襯之意,反將頭輕輕搖了搖,似在勸她就此打住。
“好吧,那我就去找娉婷郡主問個清楚,看究竟是清遠伯爵府疏於對愛子的管教,還是其身不正?”
盛子蕭的勸阻讓盛英盈決定適可而止,她笑著甩下這句狠話,果然朝娉婷郡主徑直走去。
肖青雲眼神一慌,緊張道:“曦月不會真的惱羞成怒吧?”
盛子蕭和煦的目光也跟了過去,嘴角微揚。等那麗人向娉婷郡主行完禮,邀郡主行至一旁耳語細話時,咱們的郡王殿下仍是一副漠不關心狀,活活將肖青雲逼出一身內傷:“曦月可真不夠意思真不仗義。”
盛子蕭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肖青雲的額頭:“你故意把她氣走,究竟想同我說什麼?”
“不是我,是鄢大哥。”肖青雲揉揉被盛子蕭戳過的地方,目光卻片刻不離自己的母親,生怕漏過什麼重要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