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盛子蕭也感到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肖青雲似乎對自己母親與皇後娘娘的友誼有著格外的熱忱,從皇後娘娘跟著娉婷郡主學習如何揮杆打馬球到皇後娘娘時時提及想親眼一睹娉婷郡主家鄉的花海,簡直是無一不說。臨了,這位口若懸河的風流才子拾袖擦了擦嘴角的泡沫,毫不矯情道:“盛七哥大可放心,有家母在,保證皇後娘娘不會因為見到你而遷怒霓嬪娘娘。”
盛子蕭一頓,轉眼,眉心聚集的濃愁似被一陣春風拂過,一點一點消散於無形,最後化作一抹欣慰的笑:“你不怕折騰的跑來接我,又著意說了這麼多皇後娘娘與娉婷郡主私交甚篤的好話,原是替我擔心……青雲,謝謝你。”
“感動了吧?”肖青雲將手臂一張,攬住咱們穆王殿下的肩膀隨意輕拍兩下:“大可不必,因為本公子天生就是一個外暖內熱心思細膩的大好人,並非隻對你一人好。”
話畢,一聲長鞭沉悶響起,行進中的車子穩穩停住了。
“少爺,到了。”隔著厚厚的車簾,一個很規矩的聲音不輕不重的提醒道。
“知道啦。”肖青雲伸了伸腰,像隻跳蚤一樣活蹦亂跳的邊下車邊道:“總算是到了,比起車軲轆的吱嘎聲,我還是喜歡找個清雅的地方聽美人兒彈琴吟唱。”
盛子蕭緊隨其後,違心附和:“是是是,肖大公子的情趣自然不是車軲轆能高攀的。”
“擠兌一個大好人未必能讓你獲得成就感,卻極有可能令你失去一個真正關心你的知己,盛七哥,你可不要因小失大呀。”肖青雲一字一板地教導。
還沒輪到盛子蕭開口,一個不受嗓門拘束的聲音大張大鼓的擠兌起來:“竟能在皇城腳下親見小青雲一本正經說教的樣子,哎喲喲,今日這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能夠用如此玩世不恭的口氣調侃肖大公子者,必是那位被南陽郡主寵溺過甚的常六郎。
二人循聲望去,果見一個身長玉立,麵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年青人自帶一股風流不羈的神采,慢悠悠走來。恰好此刻戚平也已將愛馬交托給了馬官,大步流星的朝這邊聚攏。
不過須臾,四人便勝利會師。
今日應邀趕赴國宴者不乏容貌出眾之輩,更不缺氣質超群者,可不管是何方神聖,從這四個年輕人身邊經過時,都無不感到眼前一亮,心中由衷生出一番讚美之詞。更有甚者,明明已擦身而過,卻仍忍不住頻頻回頭,遙相窺看,歎為驚奇。
長成旁人眼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多少也可算作一件美事,可咱們這四位,竟無獨有偶的都露出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態。
從這一點來看,這四個人倒也可算是一類人。
“常六叔,我也是個要麵子的人。”肖青雲壓低聲線小聲埋怨:“背地裏你如何稱呼我都行,隻是這人前……”
“人前怎麼啦?”常之傑半點不留情麵,繼續喧嘩,一邊喧嘩還不忘伸出兩根長指,扯住肖青雲鬢邊的一縷飄發惡作劇:“人前你就不是‘小青雲’,是‘小紫雲’不成?”
“啊,痛痛痛……”肖青雲吃痛到忘了麵子,雙手捂住被常之傑扯起的頭皮,形象全無的哇哇大叫:“盛七哥救我。”
“呦,你不說我都忘了。”常之傑樂嗬嗬的放開那縷可憐兮兮的飄發,雙目亮晶晶的將盛子蕭從上到下掃視一通,玩味的口氣忽然變作驚奇:“穆王殿下好氣色,一會讓那些外邦使臣們瞧了,隻怕都要忍不住讚歎殿下的美貌。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再記得,殿下其實是一個被惡疾纏身五年剛剛才大病初愈的病秧子。”
這話橫聽豎聽都聽不出恭維,隻感受到滿滿的惡意。
盛子蕭的表情像固化了一般,看不出情緒,戚平卻已按耐不住的握緊了拳頭,使壞者的臉上坦然無畏,一雙眼睛夾雜著戲謔的冷光,似對兩兄弟的反應很拭目以待。
“常六叔,盛七哥雖說官位在你之下,可他好歹也是一位郡王,你怎可用‘美貌’形容他?”肖青雲半是譏笑半是數落的囔囔起來:“我與你交往甚篤,知你是胸中無墨,拿不出多麼高雅的辭藻來形容,然盛七哥從前因病與你少往來,戚小將軍同你更是十年一見,你們之間既不熟稔也不相知,你這樣說,難免不會讓人心生誤解。”
這看似愚不可及的一番解釋,卻很好的將彌漫在那三個人身上的敵意驅散殆盡。
戚平緊握的拳頭在盛子蕭刻意阻擾的寬袖之後漸有鬆弛,雙目中呼之欲出的怒火在盛子蕭釋懷的笑聲中已有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