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舟簡直服了她,但還是問:“你那有哪些東西?我去打聽打聽物價,別換虧了。”

涉及錢財物價,他向來靠譜。薑心蕊便把自己包裹裏的食物都告訴了他。

“就這些,沒了?”

“你還想讓我全換了啊?我總得給自己留點好吃的!要是整天隻能吃黑麵饃饃,日子還有什麼盼頭!”

“那好吧,你現在這個家庭看來是真心疼愛這個女兒,竟然給你帶了這麼多東西,你說的這些應該也夠了,我先去問問行情再說。”

顧青舟也沒太逼她,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倆對物質條件的適應能力已經夠好了,不是誰都能接受前一天還在米其林餐廳□□致餐點,後一天就到五十年前啃黑饃饃的。

雖然他們倆一個是因為刻在骨子裏的能省則省,一個是因為隻要能鹹魚,吃得差點也沒關係……

談好了這件事,他們倆分開往各自住處走。

分完糧後大家終於可以歇一歇,不用再去挖水渠了,知青們都在知青點休息。

華蘭原本靠在床頭跟裴小妮嘮嗑,一見薑心蕊回來,立刻坐直了身子:“你回來了?”看到她手裏少到毫無存在感的糧食袋子,好像有點過意不去,試探著說,“你把糧食放廚房就行……那個,我不想回去放牛了啊?”

“嗯,我會繼續放牛的。”

華蘭一聽,立刻開心起來:“還是你好,快去把東西放了,咱們一塊兒來聊天。”

薑心蕊拉了拉辮子,去廚房放糧食。原來華蘭是真的不喜歡放牛啊。

下午,幾個女孩子就湊在一起聊天,華蘭說她想趁這幾天不用幹活,去城裏買點東西,主要是想買一身新衣服;裴小妮說她家離這裏不遠,要是爹娘想她了,她想去問問大隊長,能不能讓她回家去過年。

譚若晴照例沒參與她們的話題,一個人坐在窗邊,聽著呼呼的北方,全神貫注地看書。

華蘭見薑心蕊往窗口那邊看,就小聲說:“你別管她,咱們聊咱們的。”

三人並排躺在床上,說著家長裏短,沒有什麼中心思想,就是閑嘮嗑兒,有點類似於大學時女生宿舍的夜談。

區別在於那時薑心蕊從來沒參與過室友們的話題,其他室友們都已經躺在床上放鬆地談話時,她獨自開著小燈,在床鋪下抓緊時間奮筆疾書。

倒有點像現在的譚若晴之於她們。

在當時的室友看來,她一定也是孤僻不合群的,四年下來,她和室友們的關係也從來沒熱絡過,僅限於方便時替彼此帶飯。

薑心蕊不讓自己去回想那段刻苦求學的經曆,她再也不會這麼做了,能舒舒服服地躺著,其他人還覺得你好相處,為什麼非要讓自己活得那麼難受呢?

大家聊了好一會兒,話題已經從過年到了村子裏誰最好看,時近黃昏,華蘭突然說:“呀,心蕊,你該去放牛了!”

“啊?”

“我們不用幹活了,但牛還是得喂的。”裴小妮說,“少它一頓都不行。”

薑心蕊:“……”

剛想著她再也不要別人休息的時候一個人幹活兒,轉眼間,她又成了那個唯一要幹活的人。

她怎麼這麼命苦嗚嗚嗚。

薑心蕊認命地爬起來,走出溫暖的被窩,走進刺骨的寒風中。

譚若晴從窗口看了一眼她因為寒冷而不自覺縮起來的身子,對屋裏的人說:“冬天都是她放牛,等到春天,也得是她放牛。”

華蘭翻了個身,背對她:“管得可真夠多的,先去把你的飯做了吧。”

……

薑心蕊瑟瑟發抖地走到牛棚,氣溫又仿佛降了許多,太陽光也幾乎沒有了,體感比中午領糧食時冷得多。

一向乖巧的老黃牛,不知是不是也受村裏集體休息的影響,半天不肯出牛棚,大大的牛眼水汪汪的,好像在說,大家都休息了,我也得休息。

薑心蕊無奈地摸摸它的頭:“老黃,你是不是跟我一樣不想出被窩啊?我太能理解你了,我也不想動啊……但是你看,我都為了你特意起床過來了,你是不是多少給我點麵子?”

她正和牛談判著,顧青舟居然又過來了,這種天氣,其實牛棚一天打掃一次足夠了,至於喂稻草,其實她完全可以自己完成,也不知道他大冷天的還過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