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蟹肥膏黃。
四五個友人,三兩杯小酒,乘著花船兒,聽著小曲兒,一邊賞著湖上美景,一邊談著江山抱負,好不痛快毫不愜意。
若在往年,這時應是狀元遊街,高翁綁胥的好時候。然而今年南邊天災*不斷,應考的學子少了近乎一半。聖上發愁,太子歎氣,連帶著,下麵人也不小心謹意起來。
蘭梓熙每到夏秋交替時便渾身起疙瘩,這些日子被郡主拘在家裏不能出門。好容易這會好了,終於才得了準允,跟著舅娘姐妹們一起出來。
王氏在家主持中饋,韋氏帶著一行女孩子們遊湖。船家指使了老婆子來問要不要上幾隻肥蟹給小姐們嚐嚐鮮,韋氏思量半晌,便允了。
“萱合,伺候好姐兒,別別讓她們到船邊兒上去。”
“是,太太。”大丫鬟萱合遵命退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韋氏和嬤嬤兩人。嬤嬤見韋氏似乎不高興,問:“太太這是怎麼了?難得出來,太太似乎不高興?”
“讓我怎麼高興?”韋氏煩道:“弟弟的差事一直沒有定下來,我問老爺,老爺隻說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這要拖到什麼時候。”
韋氏家中隻剩她姐弟兩人,自父母過世之後,韋氏長姐如母,好不容易等弟弟長大,嫁入傅家之後,一顆心依舊不曾閑下來。
如今韋望才年滿十六,親事沒定,差事也沒定,韋氏都快操碎了心。
嬤嬤從小看著韋氏長大,知她最操心唯一的弟弟,勸道:“太太您別這麼樣,老爺既是答應要為少爺某個缺,自然說到做到,隻要稍等些時候罷了。再說這也不能怪老爺,南邊的事兒這才剛結束,老爺忙的事兒多著呢。何況少爺也還小,多等些日子也沒什麼。”
“你說的我哪裏不懂,可是咱家不同別家。”韋氏揉著帕子道:“換做別人家,別說十六,就是二十六,那也書不必著急差事,可咱們家你又不是不曉得。自父親過世之後,眼看著家裏一日不如一日了,從前那些親朋好友個頂個的失了蹤影。到我嫁入傅家,又都突然冒了出來。韋氏就剩望才一根獨苗,我盼他早日成親,為家裏開枝散葉。可他的差事若定不下來,哪裏去說好人家的閨女。”
以韋氏的心,還是想給親弟弟找個高門千金,最好是傅家老爺子出麵,看在過世的父親的麵子上給弟弟做主。可她心裏又隱隱覺得,自自己進了傅家的門,老爺子便不準備再全包全攬地管韋家的事兒了。
“少爺青年才俊,哪裏就討不到好姑娘做媳婦,太太心憂心太過。”嬤嬤隻能安慰她。實際嘴上勸著,心裏還是明白自家太太的意思。但她也覺得,想讓韋望才娶個門第多高的女孩,怕是不可能。
主仆兩人就韋望才的親事聊了起來,不一會,突然聽到外頭吵了起來。韋氏聽到女兒的聲音,立刻走了出去。
“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一會就吵起來了?”
萱合見她出來,立刻回到:“太太,是五姑娘和六姑娘吵起來了。”
韋氏一看,果然傅淼跟傅蕖紅著臉。
韋氏成婚十年,就生了複俊傅淼兩個孩子,心疼到骨子裏。這回看到一臉通紅,脖子上還有幾個手指印兒,立刻就生氣起來。
“怎麼回事?說。”
傅淼一看到自己母親,馬上開始告狀:“都是她。”傅淼一手指著傅蕖,說:“我要看綰綰姐姐的玉佩,她跟我搶,還打我。”
“明明是你個你我搶,你動手在先!”傅蕖同樣不饒人。
蘭梓熙站在一旁不知道說什麼好,真是躺著也中槍。
她自己覺得自己很無辜,可在韋氏眼裏,她就是罪魁禍首。
傅淼是她的親生女兒,傅蕖隨時庶出,但怎麼說也是長房的孩子,她帶出來玩,就算跟自己女兒爭吵了,卻萬萬沒有打一頓的道理。
再看蘭梓熙腰上那枚玉佩,通體血紅,清潤通透,這可是上好鴿血暖玉,而且這麼大一塊實在少見,顯然是郡主給的東西。
本就生氣的韋氏更加生氣了。
翌陽郡主偏心她是早就知道的,可這也偏的太厲害了。蘭梓熙再怎麼樣,那也是蘭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倒好,把人家的孩子當寶,自己的嫡親孫女完全不放在眼裏。她的淼兒再怎麼樣,可也是傅君禮的嫡女,別說鴿血暖玉,就是塊石頭,也沒見著一塊。
再想到自己出身不好,父親乃是一介武將,職位不高,隻是因為曾救過老爺子一命,這才在父親過世之後,見自己姐弟無依無靠,準允自己進門。
她家不像傅家百年家業,更比不上嫂子娘家有力嫁妝豐厚。她的俊兒個淼兒本就比別人差了一層。老太太,偏心騙到胳肢窩兒去了,如今臉蘭梓熙這個死了娘的丫頭,也在她麵前耀武揚威,拿著塊破玉捉弄她閨女。
越想越是氣,不能教訓傅蕖,更不敢動蘭梓熙一個手指頭,韋氏沒忍住,一巴掌扇在了自己女兒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