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清清哼著小曲施然離去,顧長雲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又出現在樓上回廊,敲了敲一間屋子的房門,不多時有人開門,樓清清提著裙擺走進去,轉身關門前還不忘調皮的朝他眨眨眼。
顧長雲失笑,雙手撐欄杆往下看紙醉金迷的大廳,大廳中央是一座綴著金玲的蓮台,從樓頂長長垂下的各色淺色細紗輕飄飄將蓮台攏在裏麵,漱玉館的舞女夜夜在蓮台上笙歌獻舞。
今夜那位江南女子也不例外。
他漫不經心瞟過去,沒曾想在大廳推杯換盞的人群中看見一個熟人。
漱玉館是京都第一樓,無論是達官富商還是江湖人士,都樂於在此一醉風流,明平侯來此自在隨心從不遮掩耳目,但有些人不行,被言官知道了未免要被參一本上去。
三王爺身著便服,同親衛一起坐在大廳的角落,杯中裝著清水,卻非要裝出一副酒至半酣的模樣。
朝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蕭何光府裏剛出了事他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坐在一樓的大廳,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有一位挑著花燈的小娘子笑盈盈來尋他,“侯爺,樓姐姐給您安排了包廂。”
漱玉館裏挑花燈的小娘子是不能碰的清水丫頭,平日裏隻管引路引茶引酒傳話,要是你真要拉拉扯扯惹急了人家,花燈杆子裏抽出來的銀細匕可不是吃素的,一劃見血,出什麼事全樓清清擔著。
顧長雲瞥一眼離三王爺最近的那個酒奴,朝小娘子輕輕頷首,“勞煩小娘子了。”
包廂裏擺著張紅酸枝木方桌,桌上擺著些玫瑰酥核桃酥之類的糕點,一壺頂好的明前龍井並兩個青瓷盞,包廂朝著蓮台的一麵直接做成了等腰的欄板,掛了層層的紗幔和珠簾隔開外麵。
顧長雲輕笑,對提燈小娘子說,“你們樓姐姐忘了差你給我開壇二月春。”
提燈小娘子露出兩個小酒窩,“樓姐姐說吃酒誤事。”
顧長雲扶著她的肩抿嘴笑,“不吃酒才誤事,快去開一壇來,我保證樓姐姐不罰你。”
小娘子無奈的搖搖頭,去酒窖拿酒了。
樓清清一回來就看見方桌上多了壇酒和兩碟下酒菜,頓時明了,“你就欺負人家小屏性子和軟。”
顧長雲遞上酒盅,隻笑,“清清知道是我欺負人家就好。”
“我上去那會兒人家還正梳妝,”樓清清接過酒盅一飲而盡,打趣道,“侯爺幾日不見就如此耐不住了?”
顧長雲慢條斯理的用象牙簽子插了一塊茶糕放到她麵前的瓷碟裏,“清清哪來的話?隻因本侯家出江南,自然對江南女子格外上心些。”
樓清清本就想逗他罷了,說笑一回想起正經事,湊過去詢問,“蕭府裏的那個小侍兒……”
顧長雲抹開扇子擋在下顎前,歪過去頭,“死了,兩個都沒了。”
樓清清一驚,“都沒了?你……”
“噓,”顧長雲的扇子一合點在她的朱唇上,輕輕搖頭。
樓清清貝齒微咬,“蕭丞以為那小侍兒被你收買了?”
顧長雲嗤笑,“三王爺的狗能是那麼好收買的?”
樓清清思索一番,擔憂,“隻怕引火上身。”
顧長雲合上扇子,毫不在意,“不急,真燒起來了再說。”
樓清清張口還要說話,正巧一腰上圍了圈銀鈴鐺的小娘子來尋她,小娘子站在門外輕聲喊她,說蓮台已經準備好可以開始了。
樓清清責怪的看了顧長雲一眼,顧長雲笑著討饒舉起酒盅朝她送了送,樓清清白他一眼,推開他的手打開門去了。
不多時,一排腰間圍鈴鐺的娘子從三樓各樓梯下來,手執銀釵將漱玉館的花燈撚滅一半,點上蓮台周圍幾圈小蠟燭,頓時蓮台成了大廳裏最搶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