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睜開眼時,落日西沉,臥室裏還是亮著的,有淡淡的光線斜入,天沒有完全暗。
陽台的玻璃門開著一半,晚風拂進帶來幾縷溫涼,散去些許渾濁的熱。
涼意讓人舒服,宋黎慢慢坐起身。
窗簾被風吹起又落下,她看到了他的背影,窄腰長腿,倚在那兒抽煙,一身慵懶。
心靈感應這一回事還挺玄乎的。
就在那時他回過頭,望進臥室,一眼對上她的目光。
夕陽西下,煙霧浮動,他勾著唇,笑得十分好看,那角落,側顏的輪廓完美得像是畫裏的人。
也是忽然之間,宋黎深深地感到不可思議,曾經傳聞中離經叛道的盛老三,現在,居然是她的男朋友……那一瞬,她甚至以為眼前都是一場夢。
她陷入怔忡,眼看著他走過來。
不等宋黎反應,盛牧辭扣住她後腦,什麼話都沒說,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纏綿得,有一種事後的溫存。
宋黎閉著眼,胳膊在身後的枕頭邊支著,頭腦剛清醒又漸漸昏沉。心裏胡亂想著,他抽的煙應該很貴,舌尖殘留的煙草味,到了她口中全都是細膩的檀香。
最後,他用嘴唇去親了下她的唇,當做結尾。
盛牧辭還是彎著腰俯在床邊的姿勢,見她睜開眼睫,朦朦朧朧地望過來,有些神遊。
他笑著,摸摸她額鬢的碎發:“酒醒了沒有?”
他換了件黑襯衫,很隨意地在褲腰束著,紐扣幾乎鬆到了底,隻扣著最後三兩顆,身子一低,都能瞧見那兩道深刻的人魚線。
宋黎扭過臉不敢看他。
她頭發散亂在圓潤的肩頭,有一邊的蕾絲肩帶歪了,滑掉下來,在細細的手臂掛著。
瞧著瞧著,盛牧辭記起來,那邊的肩帶似乎是他挑開的,為了方便……他舔唇,笑了聲。
是在他意味深長的笑裏,宋黎突然回神,看一眼被窩,才見自己的裙子沒了。
睡前的事也隱隱記得些。
錯愕短瞬,宋黎驀地把被子拉過肩,躲在裏麵扯回肩帶,熱著臉:“你……轉過去。”
便宜都占到這份上了,穿個裙子還不給他看?盛牧辭淡淡一挑眉,還算聽話地回過了身去。
宋黎不放心地觀察他兩眼,嘟噥著:“別回頭。”
“喔。”他雙手閑閑地抄在褲袋裏。
宋黎扯過枕邊的連衣裙,匆匆往身上套,腹誹著,狗男人壞死了,光有非分之想,下回跟他出來得穿難脫的牛仔褲。
不過,也怪她自己喝醉了意誌力薄弱,沒抵住誘.惑……他上輩子一定是狐狸精!
宋黎紅著臉,拽過長長的裙帶往腰間係。
兩人都安靜著,她穿裙子時,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很清晰。
盛牧辭背身站著,眸光深遠地望著外麵的天,聽著身後的動靜,忽地說了句:“跟我去京市好不好?”
宋黎係蝴蝶結的手一頓,霎時呼吸窒住。
她慢慢垂下眼睫,沒回答,眼底黯淡著,確實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麵臨這個問題。
其實宋黎不是沒想過,和他在一起後,無數個午夜夢回她都有在想。
去京市,不用再和他分隔兩地。
可到目前為止,她似乎還沒有那個膽量,去麵對過去京市的人和事。
為了媽媽在京市念書,已經是她最大的勇氣了。
遲遲沒有得到她的回應,盛牧辭也沒急著追問,隻靜靜站著。
那天在江南華庭,靳時聞對宋黎說的那句話,他一直記得。
——你是能做到為了他回京市?還是你覺得你們能有結果?
盛牧辭並不知道她經曆過什麼,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對京市很排斥。
問這話不光是想每天見到她,他也有私心,想知道,她能不能為他做到。
可惜到最後她隻是輕輕地說,我想想吧。
這不是一句敷衍。
那天後,宋黎有很認真地思考,但這個抉擇對她而言很難,真的很難。
也是從那天起,他們微信或電話的聊天變得少了,倒不是因為有矛盾,而是醫師的中級職稱考試時間就要到了,往年都是在四五月份,今年不知是何原因延遲了些。
六月下旬宋黎顧著考試,某人被冷落著。
考完試的那天,有人給宋黎寄了一箱石榴,快遞的箱子裏還有一封信。
看完信宋黎才知道,寄件人居然是那個潑她水的阿姨。
嚴格來說,那是封感謝信,應該是由別人代筆的,信裏講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去年年中,她的丈夫因哮喘去世,盛嚴霄用錢和房子和她私了,實在是生活所迫,她隻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