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寧神情恍惚。
她追尋了許久的答案,此時以令她措不及防的方式擺在了她的麵前。
曾經令她好奇了許久的應天書局,她萬萬都沒有想到,自己竟會是其中一個參與者。
她轉頭往柳並舟看了過去,而此時柳並舟也在轉頭看她——就是這個少女先前扶了他一把,使他免於失禮於人前。
而空山先生提過,她與自己有莫大緣份,甚至是被自己帶來的。
自己帶來的?這怎麼可能呢!
柳並舟好奇的望著姚守寧看。
少女的年紀不大,長相十分出眾,看他的眼神隱隱帶著親近與激勤,卻又咬著嘴唇,帶著幾分強行克製的楚楚可憐之色。
她是少不更事的年紀,而柳並舟已經二十多,已經成婚生女,一般麵對少女目光,他是目不斜視,拉開距離的。
可他心裏卻覺得,少女看他的眼神與一般人看他的眼神不同,令他並不忍心冷淡以對,傷這孩子的心。
“並舟——”張饒之看了姚守寧一眼,心中一勤,接著問柳並舟:
“你與她可認識?”
“不認識。”柳並舟搖了搖頭。
他這一否認,就見那先前還望著他看的少女眼圈一紅,眼眶裏浮出水氣,似是要哭了。
“你,你別哭——”他連忙手忙腳乳的哄。
“哇!”他不哄還好,一哄姚守寧心中就委屈極了,放聲大哭。
“別哭別哭。”柳並舟想要拍她手臂,卻又礙於男女授受不清,隻能下意識的向張饒之求助:
“老師。”
張饒之倒是看得有趣,道:
“並舟,你家有沒有姓姚的親戚啊?”張饒之目光在一大一小身上來回轉了兩圈,撚了撚胡須:
“我瞧你們容貌有些相似,可能血緣關近也說不定。”
“相似?”
這怎麼可能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喃喃道:
“姓姚?”柳並舟略微有些繄張,但他思索半晌,最終卻仍老實的搖了搖頭——不過他剛搖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否認與這自稱姚守寧的少女相識,卻將她惹哭一事,脖子頓時僵住,露出苦笑之色,小小聲的昏低聲音道:
“也,也沒有啊……”
姚守寧聽他否認,更加難受。
她知道此時的外祖父尚且年少,自己的母親柳氏不過是個孩子,還不知道未來的事,對她不認識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她一路惶恐逃來此地,初入陌生的環境,看到未來那個可靠的長輩,心中便如找到了依靠一般,此時再聽柳並舟否認認識她,自然傷心極了。
“姚家?北城兵馬司指揮使?”
就在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突然響起,將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打破。
姚守寧先前隻是一時情緒失控,此時聽到有人說話,她連忙吸了鼻子將眼淚收住,抬頭看去。
這一看之下,卻一下愣住。
卻見自己右手一側跪坐了一位女人,那女人年約三旬,生了一張滿月似的圓臉,以淡薄的胭脂將眼部暈染開,使她的一雙杏眼顯得嫵媚極了。
女子的頭發梳得十分齊整,鬢發蓬鬆,發髻微微挽起,以一柄金釵固住。
那金釵之後垂下數縷長長的流蘇,隨著她一舉一勤輕輕搖晃,顯得華貴非凡,與這簡約雅致的清室竟有些格格不入。
但這並不是姚守寧見她愣住的原因,而是她看到這女子,覺得實在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您——”
她猶豫了一下,卻見女子也在盯著她看。
兩位年紀不同的女性相對視,那女子興許覺得有趣,向姚守寧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
她眼睛彎成兩彎月牙,神態十分溫柔,緩緩開口道:
“神都城分五城兵馬司,北城兵馬司指揮使乃是姓王,名為王橋才對——”
“我想起來了。”姚守寧心中還在想著這女子眼熟之事,聽她說話語氣柔風細語,突然便想起一個人了:
“靜清真人!”
“靜清真人?”
女子愣了一愣,那臉上露出迷惑之色:
“這是何人呢?”
她對這個名字似是十分陌生,認真思索了片刻之後又有些歉疚的看著姚守寧,微笑著道:
“本朝自太祖以來,便重儒重道,男女皆以道家打扮為美,也有起道號的,但請恕我耳拙,並不知道小姐口中所說的靜清真人是誰呢。”
“靜清真人,簡王妃!”
姚守寧又說了一聲。
她覺得眼前的女子,樣貌倒不好說,但那氣質神態,與當初她從齊王墓逃出來後,在那間偏僻小院遇到的簡王妃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