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相當寒冷。家裏隻有老尹和小尹兩個人,春晚上先是表演了“我不下崗誰下崗”的小品,小品演員黃洪的笑聲更加讓父子倆苦澀。
接著,劉煥老師豪邁十足的唱歌:
“心若在,夢就在,隻不過是從頭再來~”
在歌聲中,小尹問老尹:“媽呢?”
“離了。”
“怎麼離的?”
“沒錢,不怪她。”
父子倆抱頭痛哭。
尹川從此變得沉默而早熟,他騎著父親留下來的自行車,上學路上會經過高聳的煙囪,有時候會在那駐足:
到底是懷念曾經的童年,還是懷念那個廠,還是都是,留給觀眾去想吧。反正那煙囪是要炸的。
至此。《情書》電影在東北地區的“回憶”部分就完結了,整部電影也完成了大半。青春片的當代部分並不是重點。
在“回憶”部分,唯一還剩下的是拍攝老工業區的爆破。
其實,在片子中反應這類時代變遷的並不少,有的是作為主線來描述,那就沒辦法拿票房了,賈樟可幾乎每部都是啊;有的是像《情書》一樣,作為暗線,作為真實感的調劑,並不濃墨重彩。
不過,這類電影都描述出一個現象:就是大多數人並不真的清楚發生了什麼,以為隻是能力不能勝任,心裏還想回到從前。
他們已被時代淘汰掉了。
《求求你表揚我》裏邊兒,楊紅旗就像個傻子一樣,不斷的重複做上個時代正常,但這個時代很奇葩的事情。顯得人物很不真實,但這本身是為了起到戲劇性,就是要這種反差,讓觀眾去好笑之餘,又知道了導演要講什麼。
4月中旬,劇組得到那煙囪爆破的消息,早早的在安全區等待。
騎自行車的方沂,和煙囪距離很遠,但是在攝像機中,他好像就在底下一樣。
方沂頻繁的來回看畫麵,心中也相當緊張,數字攝像機就好在這一點,能夠及時看到畫麵。如果是《讓子彈飛》一樣,用膠片來拍,萬一拍疵了,就全完了。
沒有第二個煙囪給你炸。
為了這一幕,眾人提前已經排練十好幾遍。中影也提前聯係了鋼鐵廠,爆破的讀秒會同步給劇組這邊。
下午兩點,場務開始做手勢,讀秒。
“十,九,八……”
騎著自行車的方沂,恰好停在了鏡頭前,為了藝術性,他把眼鏡摘了,風吹得他頭發拂動。
讀到零的時候,現場響起一陣轟隆聲,像被共工撞塌的不周山,天地因此傾覆了。
等響聲和粉塵都過去後,那裏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方沂把自行車扶起來,重新往學校的方向騎。
副導演在他出畫後,喊了聲“哢!”
但是他仍然在騎車。
這副導演不知道怎麼處理了,也不敢把他喊醒,萬一是方沂臨場發揮呢?隻能用手勢引導著攝影師去拍攝方沂的背影。
看著他越來越遠,騎到了這條馬路的盡頭,整個劇組都沒有發聲。
隔了會兒,方沂又加速騎回來了。
“怎麼沒喊停啊?”
“喊了的,你太入戲了。”
方沂聽罷,嘟囔了一句,誰也聽不清。他下意識的又回頭望了一眼煙囪,確實真沒了。“走吧,這兒的戲殺青了。”
這個構思並不是作者的原創,而是改自電影《暴裂無聲》,煤礦工人看到金字塔在他麵前爆炸了。
我記得《致鬱青春》裏邊兒,也有段是主角在車玻璃上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人生,假如他沒有選擇分手,他也許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那個也不是作者原創的,而是那一年的好萊塢最佳影片《愛樂之城》的精彩鏡頭。